大旗斜指之下,那些领头的蒙古贵人们纷纷下马,以手按腰,鞠躬行礼。
祖可法看的目瞪口呆,几乎要掉落下马。
“翁衮多喇尔台吉,喀拉巴什希布台吉,索诺布台吉,莽果台吉,塞棱额尔德尼台吉……”祖可法喃喃道:“都是各部的头面人物,各自有数百上千甲兵的强势台吉啊。”
助守广宁多年,辽西将门对蒙古台吉们要是不熟悉才怪。
况且这其中有一些须发皆白的花甲之年的台吉们,比如苏尼特部的素塞巴图噜济农,那是一个老贵族,当年曾跟随图门汗和炒花等大人物多次入侵辽东,并且进入边墙之内,所以名字被人广为熟知。
还有浩齐特部的策棱额尔登台吉等人,都是一时闻名的人物。
这些济农或台吉是辽东边墙外各部中的头面人物,有的属内喀尔喀五部之下,有的则是察哈尔部的外围,如巴林和扎鲁特部则是正经的内喀尔喀部五部中残余的两部,其余三部已经星散,被女真人和林丹汗轮流攻击,最后的精华随炒花与女真人一役之后几乎全灭,连炒花也是流离失所,被迫跑到青城避难养老。
祖可法对这些济农台吉未必全认得,而那些投附过来的鞑官却是都认得的,在他们的报名之下,使团各人才知道眼前站在队伍头排的俱是北虏贵人,牧场多半是从蓟镇东北到西北端的察哈尔部和科尔沁牧场的交界地方,以内喀尔喀的千里牧场为主。
三大势力,在中间和西部隔着相当阔大的科尔沁沙场,再往西南来则是义州卫和广宁,当然还有大明边墙。
程本直此时自我解嘲的道:“若是要和他们谈赐粮盟誓之事,此时怕是相当便利了。”
大明与林丹汗谈判和赐给钱粮,前后耗银百万,另外还费了诺大心血和人力物力,今日随意一行,居然看到数十名济农和台吉,也算是难得的异数了。
数十济农和台吉纷纷下马,旗手却并未下马,策马定在原地,持旗指向众人,半响过后,方调转马头,数十个蒙古贵族这才又重新上马,这一次却不是大张旗鼓前行,而只带着少量随员,随着大旗老老实实的跟随而去。
“这他娘的……”祖可法是一个粗人武将,打仗很有一手,能在强手林立的祖家冒头,以一个内丁身份的武将一路扶摇直上,其本事就不必多说了,和祖宽都是相当强悍的人物。但这样的人词汇量是相当贫乏,看着眼前的场面,瞪圆两眼,面容扭曲,半响过后也就是又骂了一句娘而已。
“祖将军。”程本直冷笑着道:“莫为他人气象所沮,失我自己之气。我们是受大明辽东巡抚委派前来招抚蒙古诸部的使者,非那些山泽草野之民可比。一会你派人过去,一则是知会和记那边的人,二来告诉诸部我们的来意,却要看他们怎么说。”
“是,一会就按程先生说的办。”
祖可法对程本直的安排并不看好,事情很明显,和记在草原上已经扎下根,这些台吉济农的态度就能看的出来,和人家拼,光是大明两个字明显不够用。
要说西南夷还畏惧大明,但也就那么回事了,北虏可是绝不会把大明两个字放在心上的。就拿林丹汗来说,这两年从大明弄去百万钱粮,稍不如意就斥骂使臣,并且扬言要来自取,吓的朝廷赶紧满足其需要。
这些表现,可曾把大明这两字放在眼里?
可是眼下不是顶撞这程先生的时机,对方明显是相当的愤怒,还是老实听话好一些。
随着塘马派出,各人也都是在原地等着,程本直明显有些心浮气燥……也难怪他,事前想好的招数办法都用不上了,突发的变化和情况最容易叫人失去平常心,能在这种情况下应变已经很不错了。
好在众人没有等太久,不到半个时辰就有数十骑从义州卫那边飞奔出来,向着程本直等人所在地方飞驰而来。
众人眼前银光灿然,所来骑士都穿着亮色银甲,驰近一些,祖可法就展颜笑道:“程先生,程大人,咱们运道不错,看来杨二和以前也没有太多变化,这是杨二亲自来迎接咱们了。”
程维英一脸欣慰,程本直初时也是一样,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刚刚几十个台吉济农和记那边也没有迎接,而自己等人一至,传言中十三山的首领人物就亲自跑出来迎接,两相对比,待遇上真的是径渭分明,令程本直感觉欣慰和高兴。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是加五品衔的巡抚任用的赞画,身边程维英是正经的文官,五品同知,祖可法则是三品参将,任何一人在大明都是相当的高职官员了,杨二不过是没官声的打行首领,此人来迎,自己居然有受宠若惊的感觉,简直是耻辱。
有此一念,在祖可法高兴程维英欣慰的同时,程本直却是面色平常,并没有特异的表示,这样倒是祖可法惊奇,这个武将用相当佩服的眼神打量了程本直好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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