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银光灿然,这是所有后金兵的第一印象。
双方隔着的距离大约是三百步不到,距离很近,后金兵可以看到在旗帜下整队摆开的军队,这支被他们称为明国团练的武装足以令所有人窒息。
军阵整齐无比,如刀切过的豆腐般的光滑平滑,一面面旗帜在晨光之下摆开,一个个小型方阵站在旗帜之下。
明军一部突前,两侧渐渐向后,这是标准的攻击阵列,在楔入敌阵之后,两翼逐渐展开,扩大冲开的点,形成破面,然后形成整体攻击。
这样很容易被敌人包住,突击阵形是要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才会这样摆,后金兵有圆阵,有方阵,有方圆阵,一般攻敌用圆阵为多,防御则不一定,很多将领看到明国人用的阵形,气的吼叫起来。
但他们很快就叫不出来了,对面的商团军很快就整队完毕,当最后一支火把熄灭时,一支五千人左右的军队摆开在了女真人面前,一个个一百多人的小阵聚集成了一个大型的突击阵列,将士们形成了叠起来的阵列,象是一片片的鱼鳞,锋锐无比,也象征着商团军人们无比的决心和斗志。
阵列中银光灿然,排头的是全身重甲的跳荡战兵,这里的战兵数量远比普通的团要多的多,其实多半是山地重步兵。
山地步兵穿着全身七十斤左右的重甲,手持盾牌和柳叶刀,站在一起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这帮人的重甲给人感觉太凶残了,从脸上的铁面具到腿部和脚上的铁网靴和护胫,几乎是全身都被包裹在铁甲之内。
在这些人行动的时候,隔着几百步远也能很清楚的听到哗啦哗啦的声响,这种声响给人的冲击和压迫都很厉害,在铁甲步兵行走的时候,很多女真旗丁都咽了口唾沫,然后拉了拉自己身上单薄的绵甲或锁甲,脸上露出呆滞和不愤的表情。
这样的具甲在明军身上还没有太多威胁,甚至被视为战利品,但这些围困十三山的女真人和山上的商团军经常会有小规模的摩擦和战斗,多半是商团军主动挑起来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练兵,但对女真人来说就是折磨,他们经常损兵折将,弄的上下都灰头土脸,损失并不大,没有到流血不止的地步,可是对他们的信心有极为强烈的摧残作用,因为每次战斗都可以感觉到山上的兵马留有余力,也就是说女真人也知道山上在拿他们练手,这相当的屈辱,但他们毫无办法。现在这些重甲步兵终于倾巢全出,形成了绝对的震慑和威慑。
重甲步兵最少有一千人,完全形成了各个阵列之前锋矢的箭头部份,他们的盾牌厚重坚实,将身手的弓手同伴遮蔽在后。
十三山上有相当基数的射手,主要原因是兵源中有很多山民,论起射术来这些山民中的青年不比女真人差,射箭这种技能点如果遇不上没有点亮,对普通人来说相当困难,可能要花费多年的时间来掌握。对从小就在山中射箭打猎的人们来说,射箭也就是一种普通的生活技能,和他们挖坑下套的作用是一样的,并没有特殊之处。
如果是从小练习弓箭,掌握更高深的射术也只是手到擒来,十三山的射手在整个商团军中为第一,原因就是这般简单。
大量的弓手于战兵之后和长枪手之侧,另外便是人数更多的火铳手,他们还没有上刺刀,不过后金兵和山上打过交道,知道这些火铳手在冲锋时会装上长而锋锐的刺刀,也会和战兵一样冲过来,他们的阵法也相当的稳固,犹如磐石,很难冲破。
没有大量的重甲骑兵,对眼前的步兵和弓手,火铳手,长枪手组成的华丽军阵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穆哈连感觉自己心通通跳,他也不知道这仗怎么打是好。
对面是一群战斗意志强悍,身手不下女真人,而具甲和武器远远把自己这一边抛在身后的强悍军队,这样的对手,几乎没有任何缺点和漏洞。
鼓声越发激昂,商团军在应旗之后,整个战阵开始向前移动,速度并不快,但也不慢,鼓点声配合军阵敲击着,使所有人都能步调一致。
任穆左手持盾,右手持刀,他身上的甲叶不停的哗哗直响,在这样的寒夜中由于负重从山下走下来,没有到山下再穿铁甲,所以任穆感觉自己的里衬已经开始吸汗,汗水不停的从皮肤上涌出来,很快会把里衬浸湿。
眼前已经是壕沟和拒马一类的工事,一群战斗工兵早就把器械准备好,很快就会处理好,任穆时不时的紧一紧手,感受着自己身体内部力量。
身为军官,原本不必冲锋在一线,但任穆认为新兵还是太多,需要自己这样的军官带队打好第一阵,这样容易酣畅淋漓的获得胜利,达成事前的战略目标,他一意请战,上头当然也不会拦着,但当自己站在战场上,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时,任穆才知道自己也并没有打过几次硬仗,战场的经验同样不足。
对面的女真人开始射箭了,距离在二百步内,他们的轻箭抛射已经能威胁到这边,所有人都听到了崩崩的弓箭响声,不少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可以看到空中的箭矢呈抛物线状抛射过来。
“低头,不要命了?”
几个军士长喝斥着,连军官们都在内,他们是真正的老兵,转战千里,经验十分丰富,他们知道看起来不起眼的箭矢只要落在要害处也一样足以致命,但只要重视它,小心防御,被箭射死的可能性就会降到无限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