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汗?”
“那些明国来的汉军不是明国边军,他们更强,更厉害,林丹汗想西迁,去年我们已经约好了,我说是大汗,其实是万户之一的台吉,林丹汗才是我们蒙古人真正的汗。然而林丹汗去年率的十万部众被这些汉军给挡住了,完全过不来。我们可以宣称是汉军拼死挡住,但据我所知并不是,他们并没有真正出力……他们是有出动几百人就能打的车臣汗那些鼠辈投降会盟的实力,我们一直宣称汉人懦弱,但最少眼前这些汉人并不懦弱。”
却图汗刚硬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以他的人生经历和从小接受的观念,他也很难接受自己眼下的这些话。
阿萨尔兰就更难接受了,少年的脸憋的通红。
“和硕特人一直和我们争牧场,不过……”却图汗放低声音说道:“现在和硕特部一直被准葛尔人挤压,他们迟早会往西去,如果明天这仗我们打输了,那么你就跑到和硕特部那边去,跟着他们一路往西跑,那边太远了,也有卫拉特人这样的大势力在,他们随便就能聚集起几十万人,就象我们有俺答汗在位时一样,汉人现在虽强,人数少,路又太远,你带着我们的好儿郎跑到那边去,自有一番天地,没准你会做的比我现在还出色呢。”
“父汗……”
“放心吧。”看到儿子一脸担忧,却图汗朗声笑道:“我们蒙古擅长长途奔击,骑射灵活,汉人想赢我们有可能,想兜住我们却是难了,你现在去和长辈们学学怎么排阵安营吧,我在这里看着。”
“是,父汗!”
少年人的情绪就象乌云,一阵风吹过就吹走了,阿萨尔兰率着自己的亲卫,赶赴前方,那边已经有老成经验的台吉们在排阵了,根据哨骑情报,汉军现在相隔二十余里,阵列当就排在这里,安营之后,明早可以出营会战,如果成僵持的局面,十里左右的距离可以让将士们脱离战场,然后回营恢复疲劳和治疗伤势。
所有牧人和甲兵都在旗帜的调度下向前,每一部都如一大片乌云般,遮天蔽日,所有人的骑术都十分精良,在调派之下迅速飞驰往指定的宿营点停顿下来。
外围有人立下木栅,蒙古人也会扎营,只是相对粗疏。
所有人都象工蜂一样忙碌着,一直到日影西斜。
牧人们开始点起篝火,围坐一团,有人唱起了悠扬的牧歌。
人们热着羊奶,吃着奶酪或是肉干,在歌声中有人早早就入睡了。
天黑之前,哨骑发觉了相当数量的商团军哨骑,当然也是由猎骑兵构成的,却图汗部的人们第一次看到哨骑追逐战,不幸的是自己这一方的哨骑惨败了,几百人的哨骑在辽阔的草原上来回追逐着,人们看到骑兵来回的兜圈子,蒙古骑兵开始射箭,然后听到铳声响起,接连不停的是却图汗部的骑兵落马,然后他们被越赶越远,那些红袍兵的火器好象无穷无尽一样接连的打放,根本就打的人抬不起头来,哨骑只能远远避开,被越撵越远。
接下来就是更叫人沮丧,红袍兵把自己一方落马的伤兵救起来,同时开始用火铳或是马刀将受伤的却图汗部的哨骑杀害,没有犹豫,没有怜悯,杀戮不停,很快几十个伤者就被全部解决,然后这些红袍兵从容的退走,只留下一地的尸体。
看到这一幕对却图汗部很多人是一个严重的打击,他们第一次发觉自己一方向来骄傲的骑射本领也没有那么犀利,对方的骑术可能稍差一些,但配合更好,手中的火器更加犀利,在互相对攻的时候占尽上风,多半人都有些沮丧,营地里充满了失败的气息,后来台吉们都出来鼓励士气,再三强调红袍军原本就是这些汉军中最精锐的部份,而如果会战的话,几百人的红袍军会迅速被数万大军所淹没,这样鼓励一番之后,士气才又重新回到这些牧民的身上。
夜空下所有人逐渐入睡,篝火燃尽,到处是一片鼾声,阿萨尔兰率着人最后巡查了一次,他驰马出营,到十余里外驰上一座小山,这很冒险,夜间也可能有汉军游骑,但少年台吉坚持这么做,他在星空之下远眺,数里之外是一片绵延很广的军营,看的出来军营并不很大,但在月色星光下看出来很严整,大大小小的方块式的营地连在一起,到处都是燃烧的火光,营帐象一个个三角形排列的异常整齐,在半夜时,还是有一队队掌着灯笼的士兵在营地中巡逻,时不时的听到军令口号声,到这时阿萨尔兰才知道自己真的很是孟浪,这样的一支军队不可能在外围没有哨探,他带着人小心翼翼的离开,没有再敢停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