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以勇士的尊贵身份来做眼下的事情,这叫塔布囊感觉面上无光。
他不仅不似部下那么投入和高兴,相反不曾发一矢一箭。
在最后搜索之后,塔布囊看到那些女真余丁把官庄里的汉人一家一户的搜捕出来,有一些放了,有一些则继续押在队伍之中。
蒙古人的差事都做完了,众人把弓箭和长矛立在胸前,兴致勃勃的观察着眼前的情形。
汉民包衣们都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余丁们出来,有几户人家好象是有壮年男子,开始时这些男子也一样听从吩咐,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急吵,然后就厮打起来,余丁们彼此配合,在呼喝声中,将这些敢于反抗的汉民斩杀当场。
“杀的好。”
“多杀几个尼堪!”
四周左右翼的老人都用蒙语或是女真话大叫起来,还有人欢呼起来。
塔布囊心中竟是有隐隐的不适感……可能是在土默特部时与汉人已经和平共处太久,双方已经很少有互相厮杀的时候,这样的肆无忌惮的屠杀叫塔布囊有些难以接受。
带队的一个蒙古军官看看塔布囊,下令道:“塔布囊你带人协助女真余丁,将庄上的尼堪赶到村口。”
塔布囊道:“遵令。”
军官笑了笑,说道:“我看你不喜欢眼下这差事?”
塔布囊知道自己近来风头太劲,暗中得罪的人怕是不少,当下低头道:“没有,奴才怎么不喜差事。”
“你是我们蒙古人的好汉子嘛。”军官面上亲热的道:“还是喜欢厮杀,眼下这事实在没意思的很。这样吧,过几日我派你留驻此地,这里经常有东江兵过来偷袭,听说还有一伙精锐明军,甲胄精良兵器无比锐利,打仗也厉害,这边防御吃紧的很,我们左右翼蒙古也奉命出人马在此驻守,就由你来统带吧。”
塔布囊盯着这军官看了几眼,对方态度不变,他生硬的点头道:“知道了,奴才遵令。”
……
一百多蒙古人骑马,一百多余丁步行在庄里搜索,很快便撵出了二百六十多男女老幼。
雪地被踏的很是泥泞,人们低低的啜泣着,很多人目光迷茫,不知道眼下的这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镶蓝旗的这些余丁们嘻笑着,少年们用色眯眯的眼光看着那些汉人少女或青年妇人,眼中露出贪婪和惋惜夹杂的光芒。
待所有汉人被押到村口时,牛录额真塔拜策马上前,高声道:“二十四日,齐玛纳,苏纳哈来报:塔拜阿哥,巴布泰阿哥获男丁二百人,户人六百口。大汗闻报谕曰:我等常恩养汉人而汉人置办刀棍不止。著总兵官以下,备御以上,各往其屯。去后,分别屯中汉人。常言道,豹子好认,人心难测。恐尔等信奸巧之言,当以中正之心察辨之。凡以彼方奸细所遣之言,煽惑本地乡民者,皆属非我保举之官,或原为明官,今已革职之书生,大臣等人。此等之人,皆令行甄别正法。”
人群立刻一阵骚动,几个有生员身份或是在衙门里做过事的小吏都是面无人色。
李明礼看到替自己写春联的黄老先生也在其中,这是一个有举人身份的正经的老爷,曾经在经历司做经历,也是六品官职,后来不愿为女真人效力弃官家居,结果先是家产被抢,后来又被撵出辽阳城,一路赶到这边来当庄丁,现在又要因一道汗谕被杀,在别人惊慌失措的时候,黄举人倒并不怎么慌乱,只是仰面向天,脸上明显流下泪水来。
塔拜并未叫人动手,又大声道:“各人听好了,再讲汗谕:我取辽东之后,并未杀尔等,亦未动房舍耕地,未侵家什事物,皆恩养之。如此恩养,竟成不是。古河之人,杀我所遣之人而叛。马前寨之人,杀我使者而叛。镇江之人,执我委任之佟游击送明而叛。长山岛之人,执我所遣之人送广宁。双山之人,暗通敌兵,杀我之人。岫岩之人叛逃,为费书生首告之。复州之人反叛,带领明船而来。平顶山隘口之人,杀我四十人而叛。不思我养育之恩,仍向明朝。故,杀此有罪地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