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张瀚点头道:“今日我讲话不会长的。”
“嗯。”孙敬亭点点头,自去安排各人做最后的准备。
一群僧众又开始诵起经来,这些是从内地请来的和尚,和密宗不是一个流派,其实内地的佛教已经是中国化了,原本是请喇嘛做佛事也可以,但张瀚宁愿多花些钱从大同那边请和尚过来……山西原本也是内地的佛宗重地,多重大山里都有很多著名的寺院,百姓们也更愿意请和尚,或是道士也可以,对于喇嘛的接受程度很低。
在祠堂两侧是一些用于杂事的厢房,有几间被用来招待北上来接遗体的阵亡将士的家属。
张瀚过来时这些家属也是正在吃饭,这边的大厨房临时准备,饭做的有些晚了。
饭菜既不铺张,也不简陋,每四人一桌,一碗蒸鱼,一碗蒸鸭子,一碗红烧肉,一碗青菜豆腐,张瀚进门之后,赶紧按着手道:“一会要抓紧举行仪式,大家不要起身,继续吃饭,闹这些客套就耽搁了正事,在阵亡将士面前,我的身份又算什么!”
这些话说的很是暖心,众多军烈家属眼中含泪,拿着筷子又坐下了。
“一路不好走吧?”
张瀚把赵世武叫过来,还有辎兵的几个高层也叫过来,临时在边上的一个小房子里问话。
赵世武道:“已经决定派张春牛带人去,他很能干,年前应该能把遗骨和家属送回大同那边。”
张瀚这时才看到赵世武身后一个高大个头的黑脸青年,他想了想,说道:“你就是张春牛?我记得你,十三山战事里立过功的。”
“谢大人夸赞。”张春牛赶紧行了个军礼,接着道:“那也是李平之李大人提调的好。”
“嗯。”张瀚道:“还有几天时间,能赶到不?”
“从青城到新平堡的道,属下最少来回走了近百回。”张春牛道:“头一回来还是当板升地的仓库护卫,在常威政事官的主持下我们一把火烧了大仓……”
“那你真是走的多了。”张瀚说道:“这事原来是你干的,我这回真的记得你了。”
众人皆是忍着笑,家属就在外头不远,不能笑出声来。
张瀚自己也不笑,不过还是认真看了张春牛几眼。
这一下他真的对上号了,杨秋和王勇的报告里都提过这人,行事缜密精细,胆子也大,就是有正经的小市民和商人习气,不想吃苦也不愿真的去冒着生命危险打仗,几次想调到军司系统里来都没成功,不过在辎兵里干的不错,辎兵比较尴尬,敢打仗的军官一般都在战兵里,纯粹的文吏又在军司体系,辎兵又需要缜密细致能做事的军官,又要求在遇敌时能打仗,这个标准下合格的高级军官不多,张春牛算是把路子走对了。
“职下循旧路一路过去,虽然没有路,不过冬天也走过好多回,知道哪里积雪浅易于行车,知道哪里应该绕道,从青城到天成卫城五百多里,我带着车队每天走一百二十里左右,进了长城还能再快些,四天时间准定能到天成卫城,再分道送家属回家,也都是一天左右的路程,大不了初一到家,禀报大人,还是要以安全为第一,送人回家过年当然是好的,不过职下还是会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说的很好。”张瀚用赞赏的眼光看了这个黑大个一眼,转头对赵世武道:“就这样安排吧,这样我就很放心了……”
这算是相当高规格的夸赞,众人都是用羡慕的眼光看向张春牛。
“职下有个不情之请。”张春牛这时没有退下,反而上前一步,对张瀚道:“一会儿军政司举火火化遗体,有一个柴堆,职下想亲自动手。”
“是亲朋故旧吗?”
“嗯,是卢三,职下和卢家老二,现驻台湾步兵第四团营指挥卢大富交情很好,卢家我也去过好多次,和卢大,卢三,卢四都相与的很好……”
“哦,是卢三战死了?”
张瀚轻轻一叹,对卢家几兄弟他还真是很了解,卢大现在在台湾也得了勋章,卢四更是锐气英发的青年军士长,卢大富则步步沉稳,立功受赏到了战兵营指挥的地步,而这个卢三声名不显,比他几个兄弟都混的差,但也是辎兵军官,拿着不菲的俸禄,听说不久前刚娶了媳妇,突然间就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