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个问题。”路振飞看着秦伯升等人,对和裕升的掌柜问道:“这些壮士是不是从草原过来当镖师的?”
和记的掌柜笑而不答,不过答案还是相当明显了。
路振飞点点头,说道:“果然是虎贲之士,我早就听说张文澜率部在草原上做了好大功业,初时还以为是以讹传讹,现在看来竟是真的,名不虚传,后生可畏。”
秦伯升听懂了这是在夸他们,要是在当兵之前他是断然听不懂的,没那文化水平,当兵之后每晚学习,虽然进步不大,不过好话坏话还是听的懂的,当下便是咧嘴一笑。
路振飞也是微微一笑,接着对和记的掌柜道:“你们这么大店,总得有一些好皮货镇店吧,今日这皮货我们可以不要,不过现在预定的话,何时能取到,我们只要好皮子,玄狐,黑熊,虎皮,都可以,价格方面,实在是好商量的。”
路振飞也是做秀才打扮,和记的掌柜躬了下身,微笑着道:“相公放心,本店的珍贵皮货一定会继续备货,总不能这么大的皮货点,就弄点狐狸皮兔子灰鼠皮来充数,熊虎豹玄狐鹿皮日后会应有尽有,现在只是开店不久,备货还没有到位,最多十天到十五天后,各位要买珍贵皮货,要多少有多少……不是在下说话狂话,就算整个江南的士绅都要买,咱们和记皮货商行也是供应得上。”
路振飞看了这掌柜一眼,点点头道:“还真是狂妄,不过我相信你们能做得到。”
……
从和记出来之后,杨廷枢不愤道:“路先生何必对商人这般客气!”
路振飞温和一笑,说道:“和记绝不是普通商人那么简单,说句实话,和记在北方的存在是违背圣心的,其实就是忌惮他们朝廷才没有封禁和记,所谓投鼠忌器耳。”
“竟致如此吗?”顾杲有些吃惊的道:“一介商行,真的能做到如此地步?”
“是的……”路振飞道:“你们对兵事不太关心,不知道和记已经击败当年俺答汗留下来的土默特部,占有青城,近来又在张北一带与察哈尔人西迁大军对峙,已经将其击败了。”
路振飞又提起大潘口外之事……当日明军将领虽然想极力隐瞒,但这事始终还是要上报的,士大夫们都基本上得到了消息。
三千多北虏吓的大明朝廷举朝震惊,从蓟镇到辽镇和宣镇大同镇都是一路戒严,朝廷还拿出十几万两的市赏银子给林丹汗,力图息事宁人。
这事确实是够丢人了,更丢人的就是人家和裕升的骑兵几十人就把三千北虏给吓跑了!
这是何等大的差距啊,大到令人绝望。
“何时王师竟至如此孱弱了?”顾杲等人脸上都有震惊之色,顾振飞所说之事对他们来说既遥远也陌生,对这些江南名士世家子弟们来说,他们更多的是关心谁得了一柄名家所制的折扇,谁得了一副董其昌的画,谁的新诗引发了关注,谁写的曲子令戏班子传唱一时……谁会真的关心朝政如何,边事如何,朝廷财赋度支又如何?
可以说,到了明朝末期之时,士风浮夸的程度简直令人无奈,真正的经世致用之才百中无一,多少人中了进士仍然是两眼一抹黑,最明显的就是这几年由于党争和朝廷风气败坏,言官的肆无忌惮和胡乱发言,他们对军国大事和边事毫无了解,简直是两眼一抹黑,所言之处无非就是陈词滥调,但那些废话在大明又属于文官体系下约定俗成的政治正确,虽然明知是无用废话,但众多文官却又乐此不疲,哪怕是强如熊廷弼,稳如孙承宗,能如袁可立,也是纷纷倒在这些言官笔下的废话之下。
从眼前这些名士生员的表现来看,恐怕他们对国事也真是两眼一抹黑。
顾振飞叹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说起朝中之事,这些人侃侃而谈,对朝中大臣十分了解,东林是忠,阉党是奸,所以魏广徽是奸臣,顾秉谦是奸臣,徐大化是奸臣,崔呈秀是奸臣。
至于这些人怎么施政,有何主张,对国计民生有何影响,东林真正秉持国政时是如何施政的,阉党有何改变。
这些具体的细节根本没有人关心,路振飞有心替众人解释一下,为什么国用不足导致边军战力下降,但看看众人的神色,他摇头一叹,打消了这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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