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塔什海也是自家大皇后的亲信,眼看囊囊大皇后的脸色难看起来,林丹汗知道不宜再打下去,上前一脚踢在塔什海的肩膀上,骂了一句,塔什海忙不迭的倒退着退了出去。
林丹汗面色阴沉,走在大蒙古包的外围边缘,眼睛向四周看去。
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蒙古包,这些蒙古包大的都是贵族和将领所居,小的当然是普通的牧民,一个个沿着大汗的蒙古包分散开来,放眼看去,视力所及之处到处都是蒙古包和放牧的牧人,还有一片片如白云般的羊群和少数的马群。
然而相对于近十万人的大规模的迁徙来说,眼前的牧群数量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稀少,马的数量也有限了,近年来大规模的战乱和饥荒导致部落的战马数量严重不足,现在勉强可以保证牧人和骑兵都有战马骑乘,但数量已经在一个相当危险的基数上,只要再多损失几次战马,蒙古牧人和骑兵没有战马可骑的荒诞场面就会出现,威风凛凛的蒙古铁骑无合格的战马骑乘,只能骑挽马劣马,甚至有的牧人要步行跟随……历史上林丹汗数次受挫之后,部众星散,身边只余五万众,马四万余,这是后来女真人核对过的数字,可想而知察哈尔部在覆灭之前的境遇有多凄惨了。
天气很好,正是所谓秋高气爽的时候,天空蓝的令人心醉神迷,草原大半地方还是充满绿意,少数地方开始出现黄色的草皮,不远处的树林开始大泛围的掉落树叶,林丹汗明白,这样的天气可能还会持续半个月,但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天。
可能昨日还是艳阳高照的秋天,一夜北风突至,树叶落光,初雪降临,整个草场就再也看不到绿色。
“唉!”林丹汗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现在和商团军犬牙交错,双方沿着旧中都到安固里淖,野狐岭,独石口,旧开平原这样一条曲折又中分的路线对峙着,林丹汗派出的小股骑兵无不损兵折将而回,而回来之后的言词都是商团军的火力可怕,几乎沾不到边就被打回来。
战争持续到现在,察哈尔部损失的人数倒并不多,加起来也就两千多人,对一个十来万人的大部落来说,这点损失并不足以叫林丹汗失态,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现在进退两难,退回的话他的权威地位会更进一步的受损,留驻的话,原本抢占西部蒙古牧场地盘的打算落空,找大明朝廷要西部蒙古“市赏”的想法更是无法付诸实际,这样一来,等于是晾在了原本喀喇沁人的牧场之上,这么多人前来,牧群不足,生活用品严重缺乏,加上没有明廷的市赏和粮食,如何能渡过漫漫长冬?
在历史上,林丹汗是迅速夺取了土默特人的牧场,特别是林丹汗想要土默川这个大黑河与其余诸条河流冲涮出来的草原上的河滩平原,多半的板升地都在土默川上,这个原本被称为敕勒川的土地肥沃无比,几万汉人在这里耕作,给土默特部极大的物资支持,可惜林丹汗这一次并没有占据土默川,连影子还不曾窥见便被商团军阻在防线之外,他的境遇要比历史上还要窘迫几分。
“还是要多派兵马,分途出击!”林丹汗怒气稍解,神思渐渐平复清明。他回转身来,对大帐内所有人说道:“现在看来商团军的火器确实犀利,比我们见过的明国火器都要厉害的多,不过他们仰仗的也就是火炮了,听人说火炮用马拉着跑,那几千斤的重物,如何能一直在路上驱驰?我要派出大量甲兵和牧人,分为数十股,多则一两千,少则三五百人,到处出击,处处袭拢,草原这般大,他们又没有兴建太多军台堡垒,却是不信能守的滴水不漏。”
众多够格在大帐内端坐的贵人都沉默不语,几个权势很高的皇后都面露喜色,林丹汗的长子额哲年幼无知,听的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他的父汗在说什么。
只有脑毛大身为林丹汗的叔父,勉强建言道:“大汗,就算我们突破商团军的防线,如不能击败他们,西去之途定然困难重重,而且还要面临西边商团军战力更强的难题……”
“不行!”林丹汗不欲多听,立刻说道:“无需多说,我部一定要西向,到了西边,土默特,鄂尔多斯的额璘臣,套部,都会支持我们,另外,还有强援!”
脑毛大道:“什么强援?”
林丹汗挥手道:“确有强援,不过我们不到西边是无用的。”
众人听着气闷,眼看林丹汗和诸皇后商量着调派兵马,果然定下在战场上多路出击的计划,在入冬之前,要调派大量兵马与商团军大打出手,而近十万人局促在这么小的方圆三百多里的地盘上,牧场地方不大,牧草不足,到现在成年男丁不及储备干草,也没有储存干肉,奶酪等食物,茶叶和粮食数量几乎为零,看到这些的人都感觉到了一丝部落末日的感觉,而众人又知道,林丹汗绝对听不进任何的谏言,所有人只能闷闷不乐的走出大帐,等候未来命运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