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宫就是原本的经略衙门,对汉人来说,一国之主住在这样的衙门里头还是委屈了,对此时的女真人来说这衙门已经比佛阿拉和赫图阿拉旧城的建筑高贵一百倍了,高大的青砖院墙,大门,影壁,仪门,正堂,二门,大堂,左右侧的边厢,回廊,后堂,后门,后园,一应俱全,百十间屋子只居住着努儿哈赤和他的后妃,还有几个未成年的小阿哥,几十个旗奴留在府邸中伺候起居,也有相当数量的仆妇,这个时候女真人还没有用太监,就算他们入关之后对汉人的太监也并不信任,这也是清末之前太监数量很少,并且没有权阉的重要原因,相比于汉人的太监,女真贵族更是宁愿把家务事交给本族的奴才来料理。
“见过汗阿玛。”皇太极进入正堂后,里头已经济济一堂挤了一屋的人,众人都是盘腿坐着,一头猪用清水煮成了白肉,各人用小刀割肉配着酒吃肉,大快朵颐,神情都十分开怀。
莽古尔泰也回来了,他对皇太极笑道:“老八,我这一次射中了一头极高极壮的肥公鹿,切下了一条鹿腿,已经叫人送到你的府邸去了。”
皇太极做出一脸喜欢的样子,说道:“多谢五哥,那腿想必是极好的。”
“很肥,肉质很鲜嫩,这么大的鹿,很难得腿肉这么肥嫩。”提起这些话题,莽古尔泰是最感兴趣,伸手划脚的在比划着,连努儿哈赤也很注意的听着他说,眼中露出高兴的神采来。
“我年轻时,”努儿哈赤道:“最喜欢射猎,最害怕的就是参摘松果和挖参。从春天进入老林子,一夏天和秋天都要在林子里呆着,一直到第一场雪落下,我们才从林中出来。那很辛苦,挖地窝子住棚子,风餐露宿,大半年时间呆在密林之中,除了十几二十个本部族的青壮之外,再也见不到任何人影,一旦遇着人,很可能别的部落的采参人,那就得准备一场血战了。”
代善眯着眼没有出声,阿敏和莽古尔泰都不擅言词,皇太极道:“正是父汗青年时这般辛苦,才有我等儿孙今日。”
“嗯……”努儿哈赤点头道:“当时在林中最好的事情就是夏秋时射猎,不管是狍子还是兔子都很肥,不过最好吃的还是鹿肉,秋天时的最为肥壮,但要在它们发情前射猎,打上十几头,制成干肉慢慢来吃,秋天时我们支上锅灶,用干鹿肉配蘑菇来煮汤,只有这个时候我们才舍得放盐。”
这时努儿哈赤面向三个心爱的小阿哥,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人,语重心长的道:“为什么叫你们来赴宴,吃的是水煮的白肉,还不准放盐,用小刀割着吃,是因为你们的父祖辈都是过这样的日子,就算吃肉也很少放盐,因为我们建州不产盐,盐都是在互市时由大明赐给的,有时候给的盐多,有时候就少,多的时候也不够整个部落的人吃,少的时候连男子们也不能管够,所以只能用白水煮肉,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皇太极这时肃容道:“祖宗膜烈之风,我等子孙应该谨记,并且永远不改!”
努儿哈赤对此十分满意,他站起身来,突然道:“来人,将斋桑古阿哥的母亲抓起来,明日午前处斩。”
众人都是大惊!
阿敏张嘴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其余镶蓝旗的人也都是一片沉默。
“当初囚困兄弟,我是情不得已。”努儿哈赤道:“适才提起密林射鹿之事,其实也是想起了舒尔哈齐,当日还没有费扬古和何和礼等人,陪伴在我身边左右的还是诸兄弟最多,舒尔哈齐从当初与我在林中采参,后来祖、父被杀,他同我一起起兵,后来成立两旗,我掌一旗,他掌一旗,再后来他谋反要害我,我囚禁了他,将他的儿子阿尔通阿与扎萨克图杀掉,但阿敏当时还小,与此事无关,他的父亲又立有大功,所以我将他抚养大,封为贝勒,掌镶蓝一旗,我信任他,就如信任我的儿子一般无二。今日要杀斋桑古的母亲并没有别的原因,我从来不坐轿子,所以人们到我这里也只是骑马,这个妇人不仅坐轿子到我府前,还昂然直入,又坐轿子离开,这般轻慢无礼,藐视于我,所以我下令将她处死,此事和阿敏贝勒和斋桑古阿哥无关,也和镶蓝旗上下无关,众人放心。”
众人都是趴伏在地,阿敏泣道:“听到大汗说这些话,就象刀子在心里绞一样,奴才决不敢有怨恨之心,只有以死效忠来报答大汗的恩德。”
努儿哈赤点点头,转身对皇太极和代善等人道:“诸位旗主贝勒一起进来,我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