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吉,这不是中了敌人的狡计?”
“汉人就喜欢弄计谋。”阿成道:“然而最终有用的只能是实力。十五万大军对一万人,胜算当然还是在我们这边。就算输,也是轰轰烈烈,如果这样窝囊输了,我们就是死了也是无脸回到长生天的怀抱。”
现在草原红教和黄教流传很广,信仰长生天的贵族已经不多,原始的萨满教完全不是喇嘛们的对手,阿成算是一个特例。
他说话时,神情肃穆,表情也异常的凝重,塔布囊有一种感觉,阿成并没有他说的那样有把握,但又毫无办法。
塔布囊最终道:“如果有人问起,我只能说不敢确定,但不能说没有看到。”
阿成深深看他一眼,说道:“你这样说很好。”
……
五月的京师十分炎热,在当时这座城市是罕见的大城市,人口众多超过百万之数,在当时欧洲的所谓大城市很少有超过十万人口的,更遑论百万。
庞大的城市群带来治安和环境的极大压力,悲剧的是随着大明国力的下降,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也顾不上了,在热气蒸腾的时候,身边是明沟里臭水横流,街角堆积着如山高的垃圾和粪便,加上热浪蒸腾,愿意在这种天气出门的人,要么是不得不出来揽货找吃食的下苦人,要么就是有不得不出门的要紧事情。
王发祥和李国宾两人就是有着不得不出门的理由,尽管他们坐在轻便通风的马车里,热气还是不曾放过他们,汗流浃背的同时还得忍受街上的恶臭,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从和裕升商号所在的前门大街过正阳门,再往右走进崇文门,进入内城,一幢幢的小院开始多起来,大街上的招牌幌子也减少了,到了东单附近,再往北,在靠近东安门大街的地方转进一个小巷,在这里民居渐渐稀少,多半是整幢整幢的房舍,道路两边的垃圾一类的脏物也少很多,空气中的臭味也减少了。
“住京城,夏天可真是不易。”王发祥忍不住发着牢骚。
“冬天又容易?”李国宾可是在京城长大,不象王发祥这样的外来者感觉难熬,他笑着道:“夏热冬冷,不过各有各的好处,一会儿经过灯市口,叫人下车买两碗冰镇的酸梅汤,你当年在大同拍花子当喇虎,可没享用过这个吧?”
“倒是真没有。”想到酸甜冰洌的酸梅汤,王发祥的怨气也少了很多,这时车辆驶到一幢三进的小院门前,王发祥道:“这位主儿今天不知道来不来。”
“第三回了。”李国宾道:“反正东主交代必须办成,一次不行就两次,再就三次,五次,总得把事情办好。”
“可能也是怕牵连。”王发祥感叹一声,说道:“事态炎凉啊。”
自从张瀚被弹劾一事出来后,不管是无党的京官或是勋贵,太监,还是原本与和裕升关系很好的那几个东林党人也都是避之不及,刘国缙借口研究辽东之事,避门不出,姚宗文已经奔赴辽东,其余几个也都是不肯沾这个包,王心一背后是汪文言,也有杨涟和左光斗等人,这样的势力岂是寻常人敢惹的,再者说张瀚涉及的也是逆案,只是现在朝廷还没有定论,京师的和裕升也就没有被查封,但近来分号外头已经多了很多扎眼的人物,很明显都是东厂的人。
“那几条狗都走了。”王发祥看了一下窗外,有个灰袍汉子向他做了一个肯定的手式,王发祥吐了口气,笑道:“他们一路跟过来,没想到是跟到这里,肯定都吓的屁滚尿流。”
李国宾道:“听说魏大官有可能接任厂督,这些番子当然不敢在这里惹事。”
皇帝对魏忠贤的信任是全方位的,不仅叫他做了司礼秉笔太监,而且还有意将东厂交给他,魏忠贤现在身边已经聚拢了一批太监势力,接任王安的掌印太监也是魏忠贤一伙,魏忠贤在内廷其实已经是老大,在外廷现在魏忠贤在内阁中安插了一个大学士,在六部和都察院也开始安插人手,被东林党打的无还手之力的三党人士已经发觉了魏忠贤这根大粗腿,大量的政客开始攀附到魏忠贤麾下,总体来说,魏党实力还在东林党之下,然而双方的力量对比已经不是那么悬殊了。
小院里并没有动静,只有在外围有不少按着腰刀的大汉在巡逻,王发祥和李国宾都不敢靠近,直到院门打开后,一个高胖太监出来之后,两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老李,小王,过来吧。”
说话的是高起潜,自上次进献模型的事情后,魏忠贤还是不怎么喜欢这人,高潜起拼了命的巴结,加上有功在前,魏忠贤好歹算是接纳了这人,高胖子的人生轨迹也是发生了变化……原本他是没巴结上魏忠贤,在内廷算是黑户,崇祯继位之后魏党被一扫而空,崇祯从信王府带出来的太监人数不够,只能在宫中找那些不曾攀附上九千岁的太监来任用,高起潜就是其中一个,现在他已经算是魏党核心的一份子了,将来也定然是崇祯的眼中钉,肉中刺。
高起潜自己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他现在是最得意的时候,攀上魏大官后在内廷就能横着走了,只需敬着几个前辈便是,宫中有油水的差事好歹都能捞着一些,几个月功夫就是捞着不少银子,身形都是胖大了好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