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丘和广灵这些城市其实就是建立在广袤的大山之上,有少量的平原,不如其土地面积的一成,更多的是绵延千里的山地。
只有官道才是这一大片山地的血管,用来连通东西南北,以通有无和人员交流。
周大牛他们确实是在那条南北官道东部的山区活动,这一次突然下山,也是从那里出来,谁也没有办法指责张瀚的不是。
张瀚巡检司主要也是负责东路,不管是东南还是南路都不关他的事,他越界杀贼,杀了贼首俞士乾,还有东路若干有名的土匪头目,杀了几百个土匪,结果没有一点奖赏,没有升官也没有赏银,更没有朝廷褒奖,这些事被彻底“漂没”了,不仅如此,韩畦这个巡抚还拿“通贼”这种可笑的借口来打压威胁张瀚,在所谓的公道人心里,韩畦的形象和戏文里贴着白鼻梁的潘仁美也差不多了,而张瀚当然就是忠心保国,富而且仁的忠良形象了。
刘德在内心发出一声冷笑,他们这些人知道个屁,他这几个月见识多了和裕升的能耐,别的不说,这车马辐射的能力,连官府也比不上,只要张瀚一声令下,什么东路南路,统统算作一路,只要用心剿,哪一家剿不平?留着周大牛这个悍贼不剿,无非就是关键时候抛出来生事,比起张瀚的心术来,眼前这一伙商人就差的远了。
他对这些话题并无太大兴趣,又待闭目沉思,却听那个往延绥的商人道:“近来颇有风声,说是大同镇总兵官要调任榆林,各位是否听到?”
“似有此议。”
“恐怕是麻总兵与韩抚军不和,故意先放出风声来。”
“哪有这道理?我看倒是韩巡抚先放的风。”
“亦有可能是宣府?”
“宣府是马家的地盘,旁人插不进手去。倒是榆林有可能,麻家毕竟是西北将门,在榆林和贺家一样有势力,一样玩的转。”
延绥商人兴奋道:“我在榆林卫每日翘首以盼,就是想着和裕升能进咱们延绥镇来,若是真的把麻总兵换到咱们榆林来,那可真是谢天谢地。”
“你那尽是浑说,”另外一人嘲笑他道:“麻总兵不在大同坐镇,跑到你榆林去,这边韩抚院正好拼命对付和裕升,大同这边都断了,还怎么到偏关,怎去榆林?”
“啊,我倒是把这一层给忘了!”
从新平堡一路向西,到大同,再往偏关,往南些到宁武,分别是大同总兵和太原镇总兵的地盘,这些地方都属于军镇直属,又是马市活跃,商业也相对活跃的地方,在后世可能很难理解,越是往长城边境线的这些关隘军堡,为什么在明末这个时候拥有着后世难以想象的商业活力。
象偏关,新平堡,榆林这些城市,在后世成为典型的败落地方或是观光地,而与商业丝毫不沾边了。
在这个时代,因为是边境地方,又面临与蒙古人的马市贸易,这才造成了眼下这种畸形的贸易状态,除了沿海地区外,沿长城一线的地方,内地的商业活力反而不如军镇。
“这事情不对……”刘德下意识的感觉不对,这事情有些反常,就算韩畦要针对麻承恩,也是收罗好证据,与朝中的御史沟通好之后,韩畦拜本参奏,然后御史闻风而从,如果有实证,朝廷对文官弹劾武将一般是一弹就准,哪怕是总兵也一样,只是巡抚和总兵一般也绝不会弄到互相参奏这么难看,韩畦在大同被弄的束手束脚,主要原因就是和大同总兵麻承恩尿不到一个壶里,下决心要搬走麻承恩这个绊脚石,换上一个新上任的听话的总兵,那时候不要说对付张瀚,做别的事也一样顺手,可这事还在谋划阶段,怎么就有这么多风声传扬开来?
“伙计,”刘德推开窗子,冲着外头吼道:“多挥两鞭子,家里有急事!”
赶车的车夫没有言声,只是确实多挥了两鞭,这四**车是和裕升帐局用来拉大客户的载人马车,车身虽大但十分轻快,用的又是四马,虽然道路情形一般,快马挥鞭之后,还是风驰电掣的向前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