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蹲炮是由抗倭名将戚继光发明的,他的《纪效新书》与《练兵实纪》,提到的火器也很是详细。
因为佛郎机笨重,鸟铳又力道小,才有了虎蹲炮。
贾琮携带的是改良版的,炮身长二尺、重十八公斤,上加铁箍,铁爪固定炮身,铁绊固定炮尾。
山下的三门虎蹲炮,被经过训练的龙傲天、艾双双,使用大铁钉通过铁爪将炮身固定在地上。
装填上五钱重的小铅子五十枚、小石子一百枚,上面用一个重三十两、直径与炮口相同的石弹压住。
“开炮!”
贾琮无所畏惧地命令道。
炮口对准了山门。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山上与河道,接着就看见山门上的“清源书院”四个大字,被击打得四分五裂!
断裂的横梁与激起的漫天灰尘,山上与河道下的炮声回响,而那三门虎蹲炮,继续冷冰冰地矗立在原地……
龙傲天呵呵傻笑着放下了令旗。
贾琮等人都离得虎蹲炮远远的,生怕被这种火器给震到了!
……
管潮生深深担忧,他认为贾琮太莽撞了。
不过还容不得他多说什么,临清知州赖尚荣带了一帮衙役、书院山长李良之带了一帮读书人,风风火火、慌慌张张地逃命似的跑出来了,人人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待得看清山下领头的贾琮,以及河岸漂泊的战船,李良之气得浑身哆嗦。
赖尚荣愣了几秒,赶忙上来拜见。
贾琮倒是有那么一点点意外,赖尚荣真会攀高枝和钻研,这人的官是捐来的,不是考来的,有贾政居中帮忙。
前几年还是河南郑州的知州,现在就坐镇临清这个繁华的地方了!
“下官拜见督师……琮爷……”赖尚荣不敢抬头,既是官位比他大……他还曾经是贾家的奴才啊。
白眼狼……
其实贾琮也没有太多愤怒,贾家若是倒了,换成他是赖尚荣,他也会有多远躲多远。
身处名利场中,不就是这样吗?
“督师大人好大的威风!却不知何故毁坏我清源书院?”李良之双目喷火。
赖尚荣也不解。
督师大人是在纯粹地发泄?
可也不能如此愚蠢呀?
这不是明火执仗、明目张胆地挑战读书人阶层以至于士绅阶层吗?
何况山东还是孔老二的故乡?
清源书院几乎是山东书院的代表?
他这是要干什么?
未免太飘了吧?太不把人放在心上了吧?
然而……赖尚荣此时也只是唾面自干而已,贾琮根本不搭理他……
贾琮成为了所有人的目光中心和焦点,就像火枪上面对着准星的照门,方巾飘飘的童生、秀才、举人们,亦是人人敢怒而不敢言!
让他们没有失控的是,现场尚且没有一个人伤亡,而只是毁坏了山门、牌匾。
但是,就像历朝历代都“尊(la)敬(long)”孔老二一样,“清源书院”的牌匾也是明朝流传下来的,这是他们的面子啊!
贾琮在打他们的脸啊!焉能不怒!!
其实要说他们全是山东人,也不见得,因为山东有很多移民,就好像福建跑去琉球、欧洲跑去美洲一样,几百年后,谁还记得谁啊。
山上传来的轻风,吹动了河道的芦苇。
吹散了三门虎蹲炮散发的烟雾,也吹动了贾琮的大红绯袍,微微摇摆着。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是真的火药味。
“李山长……久仰了……”
“不敢!”
“不,你敢!”贾琮的一张玉面上,浮现出痛心疾首的神色:“本官刚到临清,就听闻山东有不少白莲余孽在作怪!要么隐藏了身份!要么改头换面!”
“譬如弘阳教、譬如罗教,换成了佛教、道教的皮,暗地里却还是白莲教!李山长,本官虽然只是东南督师,但是一听到这种事,哪有不管的道理?简直是大损我朝的威严!必须狠狠地轰杀!”
贾琮一本正经地严肃说道。
“你……”意识到自己过于慌张了,李良之微定心神,道貌盎然地道:“贾督师,这话的意思,是说我清源书院窝藏白莲教余孽了?督师若是没有证据,就是血口喷人!”
“我说过你们清源书院一定窝藏白莲教吗?”贾琮讶然地摊开双手,“尔等莫不是读书读傻了?都忘了诗书礼义?连本官的话都听不懂?”
“本督师是说,白莲教太难寻找了!不可不防!从北通州到杭州几千里的航线,漕帮、水手、纤夫都有信白莲教的人!不可不防!你们清源书院有这个嫌疑!有嫌疑本官就能查!李山长难道不知弥勒教李福达还结交过官府以至于王爷么?还有,唐赛儿都是一介女流呢!”
这……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你丫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
管潮生、赖尚荣面色悻悻地低下了头……不过,不得不说,贾琮这个借口十分极度非常的高明!
把白莲的嫌疑加在山东临清的清源书院上,合理性就非常的高!
这他娘才是当官的!
官字两张口,老子说你黑就黑、说你白就白,就连历史,都只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就连教育,都只是统治者让你看到他们想让你看到的……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你……你……”李山长气得脸色发青。
哗!
清源书院的读书人们、精英们,无不开始指责起来,引经据典,什么春秋大义、孔孟周礼都说出来了。
贾琮却不听,桀桀冷笑道:“给本督师搜查清源书院!务必要查出来白莲余孽!宁杀错!不放过!”
赖尚荣带了衙役、龙傲天带了标兵,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清源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