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台的声音嘶哑,低沉着嗓音说,全未注意到乌兰图娅悄悄进了帐子,正泪眼迷离地站在不远处。
“是!太师。照理说,咱们是不会吃这样一个大败仗的,错就错在,那蒙哥贴木儿早就被明人收买了,这样一个奸细,而且又是一路兵马的统帅,事先将哈尔巴拉大人的行动计划向明人合盘托出,又临阵倒戈,我军才终遭败绩。”
那人又道:“哈尔巴拉大人发觉不妙,率军杀出重重包围,却在科尔沁右旗驻牧之地边缘,遇到了以逸待劳的辽东总督杨旭。我禁卫军被兀良哈三卫缠住,无法接应,逃出来的人马兵疲马困,已经无力再逃。这时候,为了部属免遭杀戮,哈尔巴拉大人不得不……命令他们放下了刀枪……”
他沉默片刻,接着说道:“哈尔巴拉大人不肯为明军所俘,他……他率近身死卫,冲向明军阵营,被明军以火枪和乱箭,活活射死!”
身后的乌兰图娅急忙掩住了口,才没有发出声音,可那泪水已像断了线的珍珠,噼呖啪啦地掉下来。
那人继续禀报道:“如今,零散逃回的族勇士,已逾八千四百多人……”
阿鲁台精神一振,说道:“我就说嘛,虽然明人使计行奸,害我们自投罗,可草原茫茫,四通八达,想要全歼我军,不是那么容易的,逃回来八千多人了?长生天保佑,这都是我族精锐啊!”
对面那人微微露出苦涩之意,顿了一顿才道:“太师,得以逃回的,大多是被明人故意纵放的……”
阿鲁台一怔,愕然道:“怎么?”
那人道:“但凡伤残严重者,明军既不杀、也不俘,尽皆释放了,有些士兵为了能够回来与家人团聚,甚至……甚至自残肢体以求脱身,明军也不阻止,残废者皆可自行离去,概不阻拦。所以得以回来的,十之七八都是……都是残疾。”
“什么?他们这是……”
阿鲁台突然回过味儿来,狠狠一捶桌子,怒喝道:“杨旭!好生歹毒!杀人不见血、杀人不见血啊!”
对面那人脸上苦意更重:“明军回师时,因我东线已无可战之人,明军撤退时从容不迫,沿途但见我们的部落,不分大小,牛马浮财、男女老幼,一概掳走,如今……如今东线草原,荒野千里,几乎不见人影儿了!”
阿鲁台颓然往后一坐,怔怔半晌,才摆摆手道:“你退下吧……”
那人向阿鲁台深深一弯腰,缓缓退了出去。
“义父!”
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阿鲁台回头一,微微吃惊道:“图娅,你几时进来的?”
乌兰图娅定定地着他,一字字道:“义父,我要报仇!我要杀了杨旭!”
阿鲁台脸上掠过痛苦之色,说道:“图娅,你以为我不想报仇么?可是……,瓦剌对我们虎视眈眈,近来接连吃了几场败仗,大片草原被瓦剌抢走,我不能……,图娅啊,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复仇!汉人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仇我会记着,早晚我们会报的,但不是现在……”
乌兰图娅摇摇头,说道:“报仇,不一定要明刀明枪!这一次,如果明人不用奸计,我阿爸不会死!我们未必会打败仗!他们可以用计,我们也可以!”
阿鲁台一双花白的浓眉深深地拧了起来:“图娅,你想做什么?”
乌兰图娅的眼睛闪闪发亮,呓语一般地说着:“一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为阿爸、为阿卜报仇!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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