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她叹息着唤了他一声。
话音未落,斜刺里伸出一只胳膊,一把勾住谢翊的脖子将他拉到了一旁,道:“是不是都好,老天爷定下的,你想也是无用。倒不如打起精神来好好想着,今后的日子如何过才是。”
谢姝宁循声望去,但见舒砚一脸轻松,冲自己微笑了下,拉着谢翊先行离开。
她转身去寻鹿孔,问起药的事。
鹿孔四下一看,没发现旁人,忙低声道:“印公这些日子各种奇药异草,海上仙方,不管能用不能用,每日只流水似地往小的这边送,只差两味,这治眼疾的方子上所需的药也就齐了。”
谢姝宁日日提着的心略放下了些,但转瞬又觉如此不大妥当,同鹿孔略说了几句话后她便去见了汪仁。
自打汪仁送了宋氏回京,便时常往谢家三房跑。
左右他是个宦官,出入内宅也毫不避忌。
但时间久了,谢姝宁清醒回来,便忍不住觉得这样下去有些不成样子。
她去见汪仁时,汪仁正准备出府,见她来,便下意识道:“有什么不妥的?”
谢姝宁闻言连忙摇头,斟酌着道:“印公公务繁忙,委实不必日日过来。”
她听闻肃方帝最近是愈发的不成样子了,莫说早朝次数锐减,便是送上去的折子,也总不见他批阅,汪仁作为肃方帝手下的第一把手,理应忙得很。何况他手下还管着东西两厂。
而且……他已救了母亲,这便是天大的恩情了。
寻药的事,她也并不曾打过他的主意,银子人脉,他们手头的虽不及汪仁,却也不差,顶多花费的时间需长一些。
但汪仁自顾自便使人送了药来,还不准推拒。
谢姝宁有些发憷,虽然汪仁一再言明是为了报答宋氏昔日恩情,但这般下去,便是十条命的恩情也该报完了。
听完鹿孔的话后,她觉得事情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么下去,这欠下的人情,将来也就真的只能拿命来还了。
然而当她迟疑着说出推却的话时,汪仁的脸倏忽便黑了。
明明前一刻还是笑着的,声音也是温柔和缓的,只一瞬间,就连眉梢都挂上了冷锐。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说不愿意在这见到本座?”
听到他自称“本座”,谢姝宁唬了一跳,满口的话拥到嘴边却一下子又滑落回原处。
“不愿意见便不见吧!”汪仁看她两眼,面上忽然挂上了几分落寞之色,转身就走。
谢姝宁僵着脸,微微抬了抬手,想说,印公,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可汪仁的身影快得像一阵风,转瞬便不见了。
他回回都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众人都知道他是日日来的,可宋氏却不知。
结果这之后,旁的人仍旧是日日见他出没,宋氏照旧因为眼疾看不到他,谢姝宁却也再没见到过他。
即便前一刻图兰才告诉她印公正伪装成玉紫在给母亲喂药,她拔脚就追了过去,撞见的却总是端着碗一脸茫然的玉紫,永远也见不着汪仁的面。
解释的话,只能生生烂在了肚子里。
好在汪仁似乎只生了她一人的气,并不曾对旁人动怒。
谢姝宁只能将这当做幸事。
她不知,那日汪仁前脚才从她眼前离开,后脚就去锦衣卫所见了燕淮。
吓得锦衣卫的人都以为东厂这是要吞并锦衣卫,差点一齐拔刀冲了上去。
然而汪仁只是去找燕淮撒气的。
他也不说话,见到了燕淮后,只束手冷笑着站在那,上下左右来回打量着燕淮,半响才说一句:“乳臭未干。”
众人皆道不妙,这怕是要打起来了!
谁知燕淮只是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印公既知道自己老了,就该早些放权才是,免得累瘫了。”
汪仁听了这话倒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心情大好,转身就走,留下一群人只觉莫名其妙。
这件事,谢姝宁并不知情。
她在找谢元茂的下落,一连找了几日,却全无线索。
长房那边有她的人,谢元茂的消息被老太太知道后,也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暴雪过境,人便没了踪影。
她暗叹,若谢元茂就这么死了,倒也真是他上辈子积德走运了。
此后又过了几日,这天掌灯时分,她才从母亲房中出来,一转身,便见图兰三步并作两步,在庑廊下疾行,似是瞧见了她,猛地一跃而起,翻过横栏直奔她而来,到了跟前神色怪异地急声道:“小姐,六爷回来了!”
“哦?”谢姝宁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图兰的神色更加怪异了,她凑近了悄悄道:“非但如此,六爷还带回来一个年方十五六的姑娘。”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