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詹先生瞪了图兰一眼,责备她竟也不知先为谢姝宁随便寻些东西遮一遮。
可图兰反倒是疑惑极了,小姐又没有光着身子,明明都穿着衣裳了,还要用什么遮?
在她的故乡,露个胳膊大腿乃是常事,就算是露肚脐的,那也不少见。谢姝宁身上穿的虽然脏了些,也划破了些,但在她看来,仍算是穿得严严实实,根本便不需要再额外的遮。
云詹先生一拳头打在了棉花堆上,十分不得力,难受得慌,决心等处理完这些事,便让玉紫好好再仔细教一教图兰这些琐事。
“解药在哪?”
图兰跟云詹先生互相瞪眼的时候,吉祥摔了帘子闯进来,粗声问道。
燕淮跟他的人这时都被安置在了东次间,让人上了茶。吉祥却自己莫名闯了进来,云詹先生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
他虽然只同吉祥打过这么一次交道,但也看得出吉祥虽然脾性不佳,却并不是那些莽撞无理的人。但他今次,却闯进了门。这种古怪,云詹先生焉会错过。
“解药已派人下去拿了,还请稍安勿躁。”云詹先生吩咐图兰先出去,自己则再请吉祥回东次间去。
眼下距离傍晚还有好些时候,的确无需太过担忧。
吉祥嘴角一抽,面上实在难以维持住一个淡然的模样,索性又摔了帘子出门去。
进了东次间,燕淮已净了面换了身云归鹤的干净衣裳,静静坐在那吃茶。
云詹先生领着冬至进了门,气氛便猛地有些怪异起来,总有某处似乎不大对劲。
“世子。”云詹先生冲他作揖。
燕淮就放下茶盏,紧跟着回了礼。
云詹先生连声说着“不敢当、不敢当”,一边悄悄打量着他。
遇到了那样的事,吉祥身上的伤都惨烈得叫人不忍细观,燕淮身上却似乎没有大症,只左眼下有一道剑痕,险险避开了眼睛。
他不由问道:“世子身上可受了伤?”
这是关怀的问话,燕淮给面子,当然要回:“腰间有一处伤,并不严重。”
“既是伤,便该仔细瞧瞧才是。”云詹先生正色说着,旋即派人下去再催一催鹿孔。
结果人急匆匆应声而去,方才出了门,鹿孔便拎着个药箱到了。
云詹先生便道:“先给世子瞧瞧身上的伤。”
燕淮摆摆手:“还是先取解药吧。”
一开始便说是共谋,明面上的平衡还不能打破,解药到底要先拿到手才能叫人安心。
云詹先生就捻着胡须让鹿孔把解药交给了吉祥。
吉祥握着药丸,眯起眼睛疑道:“我怎么知道,这是真的解药还是另一枚毒药?”
“若信,便是解药;若不信,那便是毒药。”云詹先生打着哑谜,丝毫不见被人猜忌的恼恨之色。
吉祥心火噌噌直冒,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气都在这个小破庄子上生完了。
燕淮瞥他一眼,微微颔首。
吉祥便将药丸往自己口中一丢,咽了下去。
众人皆在,云詹先生不会拿了假的解药来糊弄人,若不然毒死了吉祥,他还要顺带毒死了燕淮不成?就算他敢,也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云詹先生再次让鹿孔为燕淮诊治,燕淮便没有继续推拒。
吉祥在一旁看得心惊,生怕云詹先生故技重施,再在燕淮身上下毒。谁知他方要出声阻拦,就听到了自家小主子状似漫不经心地道:“鹿大夫可听说过,这世上有人能够百毒不侵?”
鹿孔正在掀他的衣裳下摆以便查看伤情,闻言一愣,“百毒不侵之人,虽不多见,但该是有的。”
一个人的耐药性,是可以后天加以培养的。
燕淮进入天机营伊始,便开始服食少量毒药,一点点开始加份量,一点点换剧毒……
所以他有恃无恐,小万氏不论让人在他的吃穿上动多少手脚,所看到的他,依旧是活蹦乱跳的。
恐怕也正是因此,才有了胡家那一出。
“世子的伤……”忽然,鹿孔倒吸了一口凉气,讶然说道。
隐在衣衫下的狭长剑伤,皮肉翻卷,极为骇人。
该是疼极,但少年的面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神色。
他仍能微笑着:“只是瞧着骇人罢了,并不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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