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浓正趴在窗棂上,往外头看,视线才将将收回来。
朱婆子将鸟笼往炕上一顿“瞧什么呢?”
“瞧瞧也不行?”绿浓掸掸皱了的衣裳,坐了下来。
朱婆子装作没听见,伸手去取遮在鸟笼上的黑布。
黑布一去,里头的鸟因为骤然明亮起来的光线,恹恹地叫唤了起来,却一动不动,更别提扑棱翅膀妄图飞出笼子了。
朱婆子心头疑惑,遂试探着伸手去摸它。
一碰之下,朱婆子霎时面色惨白,磕磕绊绊地道:“糟了这下可糟了”
绿浓循声看了过来,疑惑地问:“什么糟了?”
朱婆子转头望她:“这鸟、这鸟的翅膀折了”
“啊?”绿浓的脸色也登时白了,随即便咬牙切齿地骂了起来“鸟是潇湘馆那边才送回来的,这事定然同那边脱不了干系!”
朱婆子磨着后槽牙“八小姐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些!”
绿浓附和道:“可不是,这鸟是六爷买了给九小姐的,阖府都知道,人人都拿它当宝贝供着,如今可好,八小姐这不是打了六爷的脸?”
“六爷若知道了,想必是要不快的,到时难免要严惩一番八小姐。”朱婆子看着笼中翠羽的鸟,心中渐渐镇定了下来“这事,看来得去禀了六爷才好。”
朱婆子这样想着,就匆匆提着鸟笼去求见谢元茂。
到了地方才发现,宋氏也在。
夫妻二人似正在闲话漠北的事。
朱婆子顿时萌生退意,可转念要走,已是来不及,早被桂妈妈给瞧见了。
府上可没有下人婆子不经过主母,直接便来求见老爷的道理。朱婆子心虚得很,进门时,两股战战,手都有些软了。
她虽张狂得意,却也明白,如果真惹到了宋氏,她哪里还有好果子吃。赶明儿宋氏就能将她给打发出去,讨饭也难。
朱婆子战战兢兢地站定,不敢将手中鸟笼放下。
“有什么事?”当着宋氏的面,谢元茂不好直接问是不是九小姐出了事,只能委婉地粗略一问。
朱婆子低着头,有些不敢说。
“有什么事,莫不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宋氏见状,笑了笑,轻啜一口杯中甘冽的茶水,后道“说吧。”
朱婆子没了法子,小心翼翼地将鸟笼放到桌上,掀了黑布,道:“这鸟方才被八小姐身边的玉紫姑娘送了回来,就成了这模样。奴婢心慌,怕九小姐瞧见了会哭,只得僭越了,直接带到六爷跟前,想讨个法子。”
听到八小姐,宋氏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这鸟死了?”
朱婆子连忙摇头:“还不曾,只是被人折断了双翼。”
“可能医?”宋氏道。
不过一只鸟,宋氏根本不在意,这般问起,也不过是因为当着谢元茂的面,事情又是同谢姝宁有关的。
可能不能医,朱婆子哪里能知道。
见宋氏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朱婆子强自镇定,道:“兴许是能医的吧。”
谢元茂这才道:“好好的,怎么被八小姐给捡着了?”
朱婆子一怔,随即醒悟,谢元茂这是理解错了她的话。
“这鸟就爱往潇湘馆那边飞,八小姐嫌吵,这才”谢元茂开了。,朱婆子的胆子方大了些。
谢元茂闻言则愣住了。
孩子间的小打小闹,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照朱婆子的说法,这鸟的双翼是因为谢姝宁嫌吵,故意给折了的,事情就变得不大一样了。
半响,他才开口说:“去将八小姐跟九小姐都请来,把鸟带回去。”
吩咐妥当,他又唤了小厮来,让拿了他的名帖去请个兽医来。
宋氏后头一直没有插话,听到这方道:“看样子六爷心里对这事已有了定夺,那妾身也就不叨扰六爷,先回去了。”
谢元茂急忙起身要留她,可想想若宋氏不在,他训诫女儿的时候,似更好些,便将已冒到了喉咙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宋氏走后没多久,谢姝宁跟谢姝敏姐妹俩就一前一后地进了门。
俩人分别见了礼,谢元茂就三言两语直接将事情给说了。
话音还未散去,谢姝敏就眼中含泪,一脸哀怨地看向了谢姝宁。
谢姝宁则满面无辜地道:“父亲莫不是弄错了,这鸟的确是飞到了我窗下,女儿也的确是嫌吵,所以才叫人捉了送还给敏敏。送去时,可还是好好的。父亲想想,若女儿真要做恶人,为何不直接杀了这鸟,却要多此一举折了鸟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