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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宝璐略一彷徨,很快就恢复了斗志,萧弘澄说的对,她并不是孤独的战斗,她身边还有她爱的人呢。
萧弘澄就不必说了,还有她的娘家,祖母、父母,兄弟姐妹,她还有坚强的后盾武安侯府,而且,萧弘澄能得封太子,总比别人占先手!
周宝璐果真是个心宽的,叫萧弘澄安慰了一番,回过头来,扳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的优势,就又眉开眼笑起来。
第二日,萧弘展的母亲,仁平侯夫人章氏带着女儿一大早就递牌子进宫来,昨儿的事闹的满帝都都知道了,周宝璐倒不好不见。
章氏是个俏丽的妇人,儿子都那样大了,她看起来依然颇为俏丽,女儿看起来十二三岁,颇为沉静,样子十分像章氏,因着年幼,如一朵花骨朵一般,真是个美人坯子。
那章氏说话口角十分剪断利落,最叫周宝璐叹为观止的事,自己就算是特别能说的了,这位仁平侯夫人比她还能说些。
章氏夫人一脸羞愧的说:“昨儿出了那样的事,我原没脸来见娘娘,只是到底是我儿子,他做了错事,打过骂过,我这做母亲的也还得给他担着不是?厚着脸皮也只得求着娘娘,饶恕了他吧。”
说着就拉着闺女跪下给周宝璐磕头。
周宝璐连忙叫人拉她母女起来,微笑道:“论起来,令公子也只是得罪了我小姨母,与我并不相干,且昨儿沈大统领领了圣上口谕,已经教导过他了,我这里自然也没有找补的,侯夫人这样说,倒叫人说我狂妄。”
圣上口谕都下了,周宝璐再收拾萧弘展来找补,自然跑不掉一个逾越的名声,周宝璐打量章氏,她这是害怕呢还是挖坑给她跳呢?
章氏听周宝璐这么一说,顿时就一个激灵,知道自己搞错了,连忙笑道:“并不是说娘娘找补,只是一则咱们家没教好儿子,冒犯了卓夫人,叫娘娘不悦了,二则咱们家常年在外头,难得进帝都一趟,给娘娘磕头请安,也是咱们的孝心。”
章氏说错了话,心里急,就用力的描补:“昨儿我知道事儿就急了,亲自去卓府给卓夫人赔罪,我也知道卓夫人肯定不想见我那儿子,也没带他去,只叫他在家里跪着,回头等他爹回来收拾他!我就带了小蝶去,哎呦呦,不瞒娘娘说,我一见卓夫人,简直都不想怪儿子了,我儿子的毛病我知道,见了美人儿就走不动道了,这些年来,他爹三天两头的打着骂着,也拽不回来,卓夫人那天仙般的模样儿,别说我儿子,就是我见了也心里头爱的不行。”
周宝璐眼尖的见仁平侯家的小姑娘悄悄的拉拉她娘的衣服,章氏立刻又道:“可再怎么说,也是我儿子冒犯了卓夫人,幸而卓夫人是个大度的,肯让人的,说是圣上都惩治了,她自然没有话说了,也当不起礼,我倒是厚着脸皮进去坐了坐,喝了卓夫人一杯茶,又请见了卓大人,没的说!这才叫天仙配呢,我那儿子,十个绑一起也比不过人家……”
周宝璐莞尔,小姨母就是有天大的气大约也消了,周宝璐最知道小姨母的脾气,夸她都没什么用,只要夸她男人好,她就欢喜。
这位章氏夫人看起来有点儿缺心眼儿,估计先前那举动倒不是给自己挖坑,这个时候,那小姑娘又拉了拉章氏的衣服。
就好像一个开关一般,章氏先前夸卓远山的话戛然而止,很生硬的重新开了头:“说起来,昨儿那事,我们侯爷回家立刻绑了跟着展展出门儿的小子审起来,原来是一个小子,拿了别人的银子,有心把我们展展引过去的,跟上了卓夫人的车马,就故意引展展的马撞过去,知道展展要上当……没法子,卓夫人的模样儿,我那没出息的儿子是再逃不掉的……就连我……”
“我娘的意思是,有人知道我哥天生就好色,故意引他去撞卓夫人的车马,他只要见了卓夫人的面儿,就一定会冲撞卓夫人。”那小姑娘再也忍不住了,终于不顾礼仪的打断了她娘的话:“大概也有人算准了卓夫人的脾气,才设的这个局,我哥只是凑巧给人当了枪使,并不是存了心拿卓夫人做点儿什么事来。”
章氏尴尬的补充:“我的意思,也不是说卓夫人不对,我儿子是情有可原,我是说……”
小姑娘再次脆生生的总结道:“我娘的意思是,我哥把持不住是注定的,可是也是错的,卓夫人再美,我哥也不该动手动脚,所以,回家活该挨打。”
章氏尴尬的点头:“是是,娘娘,臣妾就是这个意思,并不是要给我儿子开脱。”
周宝璐忍俊不禁,这章氏真是天生的说话没逻辑没中心,每次说话都是重点错!若是个糊涂人,听着肯定更糊涂,这位小姑娘倒是难得,这么小点儿,就条理这般清楚,说话这样利落,她跟着进宫来,简直就是控制她娘的。
章氏就转头去看看小姑娘,小姑娘大人般的叹了口气,提醒她:“爹爹审了小子。”
“噢!”章氏恍然大悟,把不知道落到哪里去的话头子捡回来:“是,侯爷审了那挨千刀的小厮,那个蠢货,还以为他是巴结主子,想法子引主子撞了个大美女,展展喜欢了,回头好赏他,还赏他!赏他鞭子……”
“娘!”小姑娘无奈的很,章氏摸摸她的头,又拐回来:“是另外一个小子给他出的主意,那小子原是咱们到了帝都之后现雇的,娘娘也知道,咱们家一家子都来了,也来瞧瞧帝都繁华,一二十个主子,奴才带的不够,只得现找些来,不过做些粗使活儿,就在门口守守门啊,扫地看马啊……”
“是工部侍郎邓大人家里撵出来的小子。”小姑娘终于忍无可忍的自己说了,周宝璐觉得她额头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似的:“爹爹再三审了他,他只说是以前见过卓夫人,知道我哥肯定会喜欢,所以跟我哥的贴身小厮出了这主意,只是为着讨主子的喜欢。这会子这小子还关在咱们家,娘娘若是要审,咱们立即把人送来,娘娘若是不要,咱们家就把他撵出去。”
周宝璐笑道:“不用了,这事既然父皇已经有了口谕,我还有什么可追究的,你们家雇的奴才,自己处置就是了。”
章氏松一口气,忙道:“还是娘娘慈悲,待人宽厚,我家儿子真是叫我伤透了脑筋,他爹打了他无数回,也不知道马鞭子都抽断了多少根,还是改不了那脾气,真是叫我又心疼又恨,按理说,他爹那样端方的人,他怎么就没学到分毫……”
周宝璐觉得,不需要理她,她就能一个人说半日,周宝璐就回头去看小姑娘,问她的年龄排行,读的什么书,平日都做些什么,又拿了一支红珊瑚簪子赏她。
原来这小姑娘是仁平侯独女,小名小蝶,上头五个哥哥,临到章氏都三十五了,才有了她,今年只有十岁。
周宝璐觉得,这小姑娘也真不容易!仁平侯母亲已经去世,进宫请安这样的事,只能由女眷参与,所以这小姑娘这样小年纪,就得追在她娘屁股后头给她娘收拾烂摊子了。
周宝璐喜欢这个小姑娘,特地留她们娘俩午饭。章氏还特别不好意思的说:“咱们还没来孝敬娘娘,倒拿了娘娘的东西,还扰了娘娘用膳,怎么好意思。”
周宝璐笑,这个章氏,场面话说起来还是规规矩矩的,只是离开那几句场面话,就完全换了风格,想来,那场面话是练习过的。
其实章氏是送了礼的,还是一份厚礼,只不过因是说赔罪的,周宝璐就没收。
至于仁平侯家说的那个状况,萧弘澄的人早就调查明白了,那小厮只不过是得了五十两银子,才去哄萧弘展的贴身小厮,至于给银子的人,则是仁平侯家的一个姨娘。
所以说,周宝璐特别烦这种抽丝剥茧,一条绳上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枝桠太多,非常容易被带偏方向。
就如同这样一个把萧弘展带到目的地的小事情,那个小厮的确是想讨好萧弘展,好在仁平侯府立足,而那姨娘则是想要萧弘展被收拾,再往姨娘这条线上去,则是她在帝都的一个娘家表哥得了人的好处,也想着讨好做了侯爷姨娘的表妹,给她提供的法子。再往上,则是那位姨娘的表哥在铺子里的掌柜,其兄长在一个五品官儿家里做管家。
漫长的抽丝剥茧,涉及一个管家,一个绸缎铺的账房,一个姨娘,两个小厮,才得出一个五品官儿站在阴影里,其中确定每一个人都需要排除其他的因素,比如那个邓大人家里出来的小厮,就可能把这条线带到邓大人那边去。
仅仅这样一条支线,这种调查和情报收集,就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需要情报人员细致工作去芜存青,鉴别种种误导和巧合的因素,怪不得那些人迫不及待的要掀出小姨母来,他们的情报显示,小姨母手里掌握大量产业和银子,有极大的可能是太子、党的小金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