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错过了下午的全部课程，她的老师并没有怪罪她什么。

可是娜塔莎依旧闷闷不乐，即便她被老师布罗夫斯基留下了，于晚自习学习她下午错过的数学课。

“我知道你下午去了银行，你在那里经历什么事了？”布罗夫斯基看着闷头写习题的姑娘问。

“是，有一点事。”

“说吧，或许我能帮助你。”

“真的？”娜塔莎猛地抬起头，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绽放光芒：“还是自行车的事，您应该知道这件事了吧。有不少人告诉我，彼尔姆市内的几个自行车店总是缺货，即便我有钱，也难以买到。”

“这……”

此事，布罗夫斯基不知如何解答。若论国营商店之缺货，无论战前战后，那里似乎就没有哪种商品充足过，以至于排队买东西是一种常态。

他抿了抿嘴，“干脆这样，我把我的旧自行车借给你。”

“您……不！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斯佩洛斯金娜同志。”

“不！在学校我是哈尔科娃。老师，您把车子借个我，难道您愿意步行来学校？”

“我可以申请一个教职工宿舍，再说快要白雪皑皑的冬季了，我们使用自行车的机会也不多。”

“还是算了。”娜塔莎叹了口气，“我取了一笔巨款，我看还是买一件价格昂贵的冬衣更实惠。”

“那是您的选择，很抱歉老师我不能给你获得自行车店的关系。不过……”布罗夫斯基耸耸肩，“您可以询问一下吉尔。”

“吉尔？又是他！”

“什么？你们两个……”布罗夫斯基觉察到什么，他还是说：“您可能不知晓吉尔的父亲，也许那个人能帮你买到自行车。”

“咦？为什么？”

“他能弄清楚商店何时供货呀！”

布罗夫斯基的一席话彻底点醒的娜塔莎，的确是这样，若是有内部人士获悉城市后勤供应，她就能先人一步拿到货，甚至还能在对外销售前就拿到货。这种手段堪称灰色，若是自己必须拿到崭新的自行车，看来必须出此下策，不得不亲自求一下吉尔。

她经过一番思考，决定次日亲自去找吉尔面谈此事。

殊不知，就是这天晚上，吉尔的父亲老伊万诺夫，基本弄清了娜塔莎的底细，一个令他错愕的底细。

事情又要从娜塔莎和多克图罗夫离开说起。

两人离开后，那位姓亚历山德罗夫的银行分行长，立刻给正在邮局值班的老伊万诺夫打去电话。

一个来自银行的电话，老伊万诺夫拿起话筒时就知晓事情弄得差不多了。

“您的调查速度真快，亚历山德罗夫同志。”

“是啊！”电话里，分行长亚氏强压着内心的激动，竭尽所能保持着淡定：“您让我调查的那个女孩，情况我已经明了。她是哈尔科娃，却也不是。”

“哦？这是什么情况？”

“您看过最近的《真理报》吗？上面又在介绍那个年轻的女狙击手……”

“什么？！果然是……”

已经不需要再赘言了，对方的话说了一半，老伊万诺夫认定自己的判断已经完全正确。他颤抖的回答：“该不会，按个姑娘，是……斯佩洛斯金娜？”

“就是她。同志，我万万没想到，您的爱子会和她谈朋友？我该说什么？真是恭喜您了。”

“这是恭喜的事吗？”老伊万诺夫焦急中强颜苦笑：“人家是英雄，我的儿子却是个幼稚的笨蛋。他空有一颗爱国的心，却……”

“但是您不能否认，他在追求一位苏联英雄。他可真有勇气！”

“算了吧！我的儿子根本不知道那个姑娘的真实身份。我还好奇呢！一个能快速跑过五千米，能在靶场轻易击中很远的目标，做到这些，她能是默默无闻的人？亚历山德罗夫同志，您下班后还忙吗？如果可以，我们好好面谈。”

“好吧！我会给您提供更详细的一些情况。”

住在学校宿舍的吉尔已经就寝，娜塔莎亦是如此。

夜深了，老伊万诺夫以加班为由，就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对外宣称“和银行的同志详谈”，实则是两个中年男人，对着百闻不如一见的斯佩洛斯金娜品头论足一番。

她真的很漂亮，她真的很自信，她的存折里是真的有钱，她真的是第一中学十年级的学生，她的学生证的姓名确实标注是哈尔科娃……

亚历山德罗夫向老伊万诺夫坦白了自己知晓的一切。

两人一合计，他们还是觉得此事蹊跷，再仔细一琢磨，看来，英雄莅临彼尔姆，她真的只是打算上学，而非是作为联盟的“形象大使”，就想现在跑到美国访问的女狙击手帕夫柳琴科。

两人推断，国家有意对她进行保护，老伊万诺夫不禁多想，年轻的男女聚在一起总能萌生情愫，自己的儿子是喜欢她，可儿子配得上她？天知道等待人家斯佩洛斯金娜是怎样光辉的未来，一个毛头小子还想妄图得到人家的爱情？

老伊万诺夫觉得，自己的儿子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如若两个人真的互有情愫，事情还不会很糟，棒打鸳鸯这种事没有人愿意直白的做。

可惜，爱子从未说过那个“哈尔科娃”对他爱意表白，搞不好他们真的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

是自己的爱子太注重这段感情？

爱情是让人痴迷的，战争时代萌发的爱情更加弥足珍贵。可他爱谁不好，偏偏爱上化名“哈尔科娃”的斯佩洛斯金娜？

得知真相的老伊万诺夫打消了自己的所有念想。

他已经以极其高效的速度联络了城内一个国营自行车店的店长，弄清楚了最新的供货时间。

他爱自己的儿子，乐意为他打听此事。

现在好了，事情多了另一个意义。人家是《真理报》连续几期登载介绍的名人，文章上充分介绍那姑娘家人罹难的凄惨，以及她在困境中绝地反击成为英雄的坚强。姑娘的遭遇引得苏联无数大众的思想共鸣，能为这个年轻的英雄做点什么，这是老伊万诺夫的荣幸。

老伊万诺夫已经不看好儿子能和这位英雄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但作为一名爱国者，他觉得有义务好好帮助那位可怜又可敬的姑娘。

和亚历山德罗夫喝了几杯伏特加，又将其送到邮局大楼门口。回到办公室的老伊万诺夫奋笔疾书写了一封信，并要求邮差明日一早送到彼尔姆第一中学的收发室。

该信件的内容甚是简单，老伊万诺夫完全没有主动暴露娜塔莎的真实姓氏，还是以哈尔科娃称呼。他这是代表儿子吉尔发言，信件的核心只有一个意思：按照信件的要求行事，即可顺利买到自行车。

新的一天，依旧寒冷。整个世界阴霾密布，或是再过几天就开始大规模降雪了。

即便如此，娜塔莎对于自行车的渴望依旧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