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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宴曾在很早之前将这台摄像机藏在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从这个位置进来过荒野,想必摄像机里已经没电了。
似乎是因为荒野中不存在“灰尘”这样的东西,也似乎是因为环境比较湿润的原因,质量还算不错的摄像机上没有脏污的痕迹,漂亮的磨砂金属机身一如三月之前陈宴刚刚得到它的样子。
不过三个多月时间,陈宴现在看见这玩意儿,竟然有种带着沧桑的追忆感。
让人意外的是,他翻转摄像机的镜头,发现这台摄像机竟然直到现在还在录制。
他之前就没打算让这台摄像机派上什么太大的用场,现在也仅仅是检查其中的录像,寄希望于墨格温先生曾经折返过此地,好以此来判断他是否距离此地太远。
他操作摄像机和现在时间段相比相当简陋的闭源操作系统,点击停止录制按钮,然后进入文件页面,打开过去三个月的录像文件。
他将视频文件播放速度加快。
一开始的几天里,摄像机捕捉到的画面几乎一成不变——聚焦的月光、月光下略显冰冷的枯褐色荒草、被荒芜毁坏并被荒芜侵蚀的房间……
几天之后,一群猎人互相搀扶着来到了这间小屋,他们似乎在荒野的黑暗中损失惨重,陈宴甚至在几人中看到了不同程度的残疾,最严重者两只手臂都没有了,能够用来战斗的恐怕仅仅是口中的短刀和双腿而已。
荒野猎人们的情况还真是惨烈,陈宴心想,他们本就是亡者,被束缚在这世界的边境无法超脱,面对荒芜除了反抗别无他法,这或许就是……他们的归宿。
荒野猎人们在这里休息了两天,从摄像机里捕捉到的声音来看,他们曾经讨论过修复猎人小屋,可无奈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甚至连动物园都联系不上。
他们没有动物园的联系渠道,更关键的是,他们没有手机。
他们驻足于往日的废墟,于黑暗中被时代抛弃。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是傲慢的拜伦维斯动物园园长大人,威廉·马斯特。
陈宴甚至能脑补出园长对于这一问题的解释——
‘他们为我伟大的事业做出了贡献,总好过作为蝼蚁在现世中度过卑微的一生,他们应该因此而骄傲自豪,因为他们的牺牲成为了开启人类新黎明的一部分力量。’
陈宴收回心神,继续看下去。
这群猎人在休息过后,便离开了小屋。
之后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小屋内再没有任何情况出现。
直到时间来到几天前。
从黑暗中进入小屋的人有些出乎陈宴的预料。
那人穿着一双厚重的锈蚀铁靴,一身严重掉色的晚礼服,头上顶着插有鲜艳鹦鹉羽毛的圆帽,手中拿着一根爬满了藤壶的锈蚀手杖——竟然是三叔!梁岸生!
‘三叔被动物园允许进入荒野了!
上次我刚刚去往岛链时在动物园里碰到他,他还对荒野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他经历了什么?现在又想做什么?’
梁岸生走入小屋,抬头望着天空中突破黑暗的月光,露出思索的神色。
他来到角落里引落月光的机器旁边,抬起手杖,猛的刺了进去。
摄像机中发出一声轻微的痛呼声。
苗水生拔出手杖,只见手杖的尖端沾染了一点液体——那似乎是引落月光的东西的血。
他向荒野的黑暗中走去,当靠近黑暗时,一道月光发生了偏移,落在了他身上。
‘这也行?!’
陈宴立刻意识到,吸引月光的并不是机器中怪物的能力,而是怪物本身!
三叔就这么走入了荒野。
接下来大概两天的时间里,视频里不再出现任何人的身影,唯一的变化在于怪物吸引月光的能力似乎变弱了。
‘三叔那根破伤风之杖对机器里的怪物造成了伤害,它吸引月光的能力变弱了。’
变弱了,但没有继续弱下去,怪物发出的动静小了许多,引来的月光量也不再发生改变。
两天后,三叔的身影再次从和之前相反的方向进入了猎人小屋。
‘嗯?又回来了?’
这一次,三叔站在猎人小屋中等待了几个小时,然后拿出电话,拨打了出去:
“我们只有13分钟,但我发现很多,所以长话短说。”
陈宴心想,按照《拉格朗日第一定律》的计算,荒野和现世之间的确只存在十几分钟的信号交流时间。
三叔开口说话了,他语速很快,所以那沧桑的声音显得更有侵略性:
“根据我们之前的猜测,我的第一个重要发现,是荒野并非我们想象中那样仅仅是一个大平原而已——荒野是圆的,就和现世一样。
既然是荒野是圆的,为什么被无数个前世代的前辈们称之为世界的边境呢?
这里完可以被称之为另一个世界了。
唯一的解释——前代人的意思,边境其实并非边境线,而是某个空间意义上的边界锚点。”
他说完之后,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回话了,可陈宴即便把视频声音调到最大,也没办法听到对方讲了些什么,只能听到一阵嘈杂的电流声。
嘈杂的电流声之后,三叔立刻回应道:
“是的,我也在想,荒野会不会是暗区深处的某个地方。
暗区的特性和荒野极其相似——都是电信号很难穿透的未知之地,都是光线极暗且伴有很强空间光线吞噬特征的空间,都被认为是平面空间的边界地带,都埋藏着前世代的遗物。”
咦?!听三叔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荒野作为世界的边境,连接着各个更深层次的世界,那么,这一事实本身就意味着——荒野其实是和暗区接壤的,暗区的边界地带就是荒野的一部分。”
面对三叔越来越“靠谱”的猜想,陈宴一时之间遐想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