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这
里之后,起初以为他们说的「永恒」指的是「永恒的死亡」,但我很快发现我错了,那些东西……那些死者,并非生命的终点。」
在路过一片巨大的坟墓之后,欧噶米来到一处歪斜的墓碑前。
墓碑上写着一个名字——
【ekiro】
这并不是一个名字。
「仅仅是一个代号——将我们的语言进行压缩,融进了帝国北方古老语系而拼凑出的断音——意为【独臂之狼】。」
欧噶米看向陈宴。
「这是我的坟墓。」
「这是我苦苦追寻的【死亡】。」
陈宴无法理解,欧噶米所谓的【斩断不死】,要斩的难道是自己身上的不死吗?
不是的!欧噶米从不是一个求死之人!他要斩的绝不仅仅只是自己身上的不死而已!
陈宴很难形容欧噶米此刻的眼神。
迷茫、恐慌、愤怒、无助、压抑……大量负面情绪出现在欧噶米眼神里,又在下一刻全然消失不见。
「如果我终将属于我的坟墓,如今作为生者的我,如何将生命归还给我的坟墓呢?」
「自杀吗?」
「可我无法死亡。」
追寻【斩断不死】的忍者,其本身便是【不死】的存在。
「我曾经将【不死】归还给了它的主人,可这世上依然有其他的力量让我拥有【不死】,当我在超凡侧世界渐行渐远,能够接触到的【不死】的力量就越来越多……时至今日,【不死】已如无处不在的微风,常伴在我身侧。」
欧噶米用刀指着写着【ekiro】名字的坟墓:
「可如果无法死亡,如何让生命进入坟墓呢?」
「如我一般的人……如我一般无法死亡,因不死而获得了人类不该有的伟力,并沉迷伟力并将其扩散的人,他们的坟墓又在何处呢?都在这墓园之中吗?」
说完这一席话之后,欧噶米狂乱的眼神消失了。
他再次镇定起来。
他花费无数努力来到了这里。
他至少不能现在落入疯癫不可自拔!
陈宴无法从欧噶米混乱的情绪中感知到什么,他甚至完全不知道欧噶米此时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也完全听不明白他的话——
「宴君,如果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被安排好了生命中所能经历的一切,甚至连坟墓都已经被人选好。」
「如果一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是为人操纵的傀儡?是一切行为按照既定程序运行且完全没有任何差错的机器?」
「这样的一个人,他的生命真的是生命吗?」
「这样的一个人,他活着和死了真的有区别吗?」
「如果他从未活过,又如何发生死亡?」
「如果他从未死亡,便是永恒存在的,在他永恒存在的生命中,他的一切行为都是既定的,都是不可更改的,这样的人怎么能算是人呢?顶多就是机器罢了,和工厂里那些冰冷的机器根本就是同一种东西。」
「如果这样的人已经不是人,他就不存在【死亡】,也不存在【活着】,更不存在【不死】,那么,那么……
那么,我所追寻的【不死】,本身就是不存在的!」
陈宴甚至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发问!
陈宴只知道,欧噶米一定知道点什么……他一定知道更多的真相,因此才有这番话,因为这番话所涉及的已经不是【不死】本身,而是比【不死】更深层次的东西。
通感告诉陈宴,欧噶米此刻的状态并非【失控】,通感中欧噶米的情绪非
常稳定,这代表欧噶米清醒极了——他是在绝对清醒,绝对理智的状态下,说出了这番话。
他到底知道什么?
陈宴还未发问,欧噶米便走上前去,一脚踹在墓碑上。
看似腐朽的墓碑竟然没有被踹断,而是将墓碑连带着地皮都被踹飞起来,露出墓碑之下的黑暗区域——
墓碑之下,竟然是向下的台阶!
欧噶米又看了一眼陈宴。
眼神里复杂的绝望差点没让陈宴直接抑郁。
「来吧,来吧,宴君,你迟早要看到这些……如今有我在侧,至少还安全些。」
欧噶米因为看到太多未知的知识而积累了超量的失控,他如今尚且保持着理智,仅仅是因为多年来见多识广导致自己的精神足够强大而已,更因为他始终有着自己的追求,而这追求如今尚未实现。
陈宴感知到了这一点,并试图控制他失控的情绪:
「总要有个答案的,让我来看看吧。」
这样带着安慰的话已经完全没用了,从欧噶米身上传来的复杂的绝望并未发生任何变化。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坟墓。
陈宴进入坟墓之中,眼前光线随即变暗,他眨了眨眼,适应了这种黯淡的光线,随即注意到了身边的情景——
呼吸下意识的停止了一瞬。
一瞬之后,陈宴的大脑依然处于短路状态,视觉上的震撼让他说不出话。
坟墓之下的台阶旁,密密麻麻全都是欧噶米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