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自浮游天宫出来之后,已是入夜时分,他抬头望去,只见满天繁星,一条璀璨银河横过长空,倒悬天穹,壮阔已极。
他仰首看了片刻,胸臆之中顿生一股奋扬向上,踏破天宇,遨游九天之感。
正待起身飞遁之时,这时却听身后有人言道:“这不是张师弟么?”
张衍回首一看,见是一个脸型圆胖,颇有几分滑稽之感的修士正笑眯眯看着自己,此人他也是认得,便稽首道:“原来是苗师兄。”
对面之人,乃是掌门所收记名弟子苗坤。
此人曾奉掌门之名,入苏氏族中潜藏了二十余年,后来掌门为褒奖于他,不但将此人收入门下,还赐下原为苏奕鸿的洞府深津涧九曲溪宫为他道场。
苗坤发出一声爽朗笑声,走了上来,先是看了看偏殿,再打量了一眼张衍,问道:“师弟,这是来见掌门恩师的吧?”
张衍笑了笑,坦然言道:“正是。”
苗坤深深看了张衍一眼,他深知这处偏殿等闲人来不得,除非是掌门信任有加之辈,心思不由动了动。他目光一转,笑声又洪亮了几分,言道:“想不到在此遇得张师弟,说起来,二十余年前,为兄便与你有几分交集了。”
张衍不觉微讶,他乃是修道之人,若是与人见过一面,定当不会忘记,他回忆了一番,确认自己之前从没有见过此人。
苗坤哈哈大笑。道:“当日你去水国为使,途中曾遭那贺方拦阻,后来贺方殒命,苏奕鸿便特命我来追杀于你,只是后来我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推说寻不到你。”
张衍神色一动,立刻推断出此人说得当不是虚言。
当年他与罗萧两人杀了贺方之后,因怕有人前来追杀,因此后来去水国一路之上小心谨慎。
但奇怪的是,始终未曾有人前来。本以为是躲了过去,原来竟是苏奕鸿正好把追杀之事托在此人身上,当即拱手一礼,肃容道:“那真要多谢苗师兄了。”
“不碍事,不碍事,不过些许小事。”
苗坤连连摆手,又大有深意地言道:“况且便是我来,张师弟想必也有办法脱身。”
他今日说起此事,并非是要挟恩求报,而是出于想要结交张衍的目的。
他虽名义上是掌门的记名弟子,但潜入苏氏二十余年,门内根基着实不深。
他之同门,便是那四位洞天真人。修为之上天差地别,哪里敢去打什么交道。
而在其他门人弟子看来,也是尊他辈分,亲近中带着疏远。
他表面上看似风光,但在门中可交之人其实并不多。
如今魔劫将近。他又一人独镇深津涧,虽收了几个弟子,但对大局无益,未免感到有些孤立无援。
但张衍便不同了,他乃是周崇举门下,认真计较起来与他也是平辈。
张衍之洞府乃是昭幽天池。与他那九曲溪宫近在咫尺,奇妙的是,两人在门中地位还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且修为又是相若,若是能守望相助,彼此都能结一强援。
苗坤抚着胖大的肚腹,呵呵笑道:“今日为兄来此,本来有几个修行之上的疑难。想来请教师尊,不过掌门今日既然见了张师弟,想必也无暇来见为兄了,相请不如偶遇,师弟若不嫌弃的话,不如随为兄去深津涧小坐一番如何?”
张衍本想推脱,但苗坤却是执意相邀,盛情难却之下,便道:“也好,便去师兄府上坐一坐。”
苗坤不禁欢喜,与张衍一同启了法符,出了浮游天宫,随后起了两道遁光,出了龙渊大泽,望北而走,用不了多时,便至那深津水府。
此处是张衍第二次到来,在苗坤引路之下,开了护府大阵,往主府中而去。
两人到了大殿之上,分宾主坐定之后,就有两名侍女上来奉茶。
张衍仔细一打量,见周围布置略简单,不说不能和他昭幽天池相比,便是与普通洞府相较,也是有些寒酸。
原先深津水涧为苏氏所有,被门中弟子攻破之后,洞府早已是残破不堪,府内明珠彩挂,器皿陈设不是被毁,就是被搬了去,眼前这些,这还是苗坤重新装点的,只是毕竟他在门中根基浅薄,便是为了这些物什也费了一些脑筋。
苗坤随他目光一望,不免有些尴尬,道:“师弟可不要嫌弃为兄这里冷清才是。”
张衍微笑道:“哪里,些许摆设之物,师兄若不介意,小弟可命人自那跃天阁中调拨些许过来。”
张衍非但是下院之主,还是跃天阁掌阁,但凡真传弟子洞府分派,包括零散之用,皆是由他主理。
在他看来,左右不过是一些俗物,就索性做个顺水人情。
苗坤面露喜色,道:“那为兄也不推辞了,不瞒师弟,这洞府太过寒酸,为兄待客也嫌无脸啊。”
欣喜之下,他大袖一摆,命侍女端了两坛美酒上来,举杯言道:“此酒乃是苏氏昔日珍藏,对修士大有裨益,破府之后多数被门中搜去了,为兄私下昧了些许下来,师弟定要与我痛饮一番,不醉不休。”
张衍也不客气,当即举杯与他对饮。
两人推杯换盏,彼此说了些门中秘闻趣事,不觉过了一个时辰。
此酒果然不愧苏氏珍藏,饮下之后,内气澎湃,似又有几分增进,只是后劲甚大,张衍还好,苗坤已是有些醉醺醺了。
借着酒意,苗坤突然说道:“师弟可知,为对抗那魔宗,霍轩有心扶持溟沧派之外五个门派。待那魔劫起时,好做我派前躯臂助,只是掌门却还并未得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