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就是巧克力,吃多了真会腻。”龙七觉得,他和弗里斯的想法更契合了,“确实该从头捋一捋,看是谁往大家嘴里塞这么多块儿。”
稍顿,他又道:“不管塞巧克力的是一个,还是很多个、归属哪个方面,高文福大执政官是绝对跑不掉的……但如果只他一个人,事情不应该搞到这么粗暴。”
说到这儿,龙七又笑:“突然想到个经典段子,当你预测到一场天灾即将到来,你有三个选择:
“第一,天灾不可抗拒,干脆掉头就跑,其他什么都不做,听天由命;
“第二,拼命加固一切可能薄弱的地方,最大限度减少伤害,然而很可能是徒劳无功;
“第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反向宣布明天是一个好天气,把一些东西拿出来晒一晒……
“说不定一个雷劈下来阴私账本就全烧了呢?
“说不定哪个空仓,突然就火山地震给埋了呢?
“说不定哪个早就看不顺眼的人,冷不丁一吓,就给噎死了呢?
“湖城这个地方,高文福大执政官带的好头,大约真有不少人在考虑第三种办法。”
弗里斯的笑声嗡嗡传出来:“如果只他一个人,从容不迫地安排,又会怎样?”
“‘从容不迫’这词儿不对,昨天那种情况,除非是李维在那里,否则谁都要麻爪的。岂不见那位直接跑到了金城去?”
龙七嘴上不留德,但很快又道:“当然,如果只他一个人安排,肯定要比现在有条理得多。昨晚上初来乍到,没有太多干扰,应该比较符合高会长的设计思路。”
弗里斯表示赞同:“大约就是如此。罗老板带队到湖城……其实不一定到湖城,是湖城方面主动邀约,把‘可能’做成了‘必然’。思路很明确,他们需要尽可能掌握主动,放出诱饵弹,主动暴露出一些东西,引开罗老板的注意力。”
龙七思路跳荡:“全世界都知道,罗老板这人不爱财货,也不至于真的掀起什么火山地震把湖城埋掉半边,资产财富这种事儿暂时不用考虑了,屎盆子多半也扣不过来。所以最有可能被针对的,是人……可能是名义上的友方。
“卖队友这种事儿,有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高文福以及他们那帮老伙计,当初能为一己之私,卖掉周边游民部落,卖掉整个大金三角,现在再卖个把人,完全不在话下。
“问题是,他想卖的人是谁呢?其他人跟风想卖的又是谁呢?”
龙七视线扫过前方的老药,后者仍在与徒弟“小金”沟通。期间会做些记录,用到他的右臂,其灵活自然之处,几乎可以让人忽略掉那相当刺眼的蛇鳞纹路:
“第一个冒头的是浑敦教团。”
弗里斯点头,他包裹在沉重的外骨骼装甲内,思维却在自由流动:“前进基地昨晚上有浑敦教团的傩局活动,而我们‘恰巧’收到了邀请,到前进基地休整,两下就凑到了一块儿……可这个份量太轻。”
一个刚有点儿起色的地方性秘密教团,哪怕是有“百峰君”在后面镇着,也最多就是引起一些兴趣而已。
“所以这是个引子。”龙七初步定性。
“那就继续。”弗里斯就事论事,“在前进基地这个位置上,只要对浑敦教团和百峰君感兴趣,想着研究一番,哪怕是一时兴起,选择的路线,基本上也会是那条直通鹰头场的河道对吧?”
龙七觉得理所当然:“一条设计好的游览路线而已。让BOSS到那儿,看到那些人,看到老药。但凡是领导视察,这种事情太正常了。只不过他们反其道而行之,不是掩盖问题,而是主动暴露问题。到老药这里为止,设计还算精巧……问题是有个你。”
弗里斯闷闷笑了两声:“当时如果老药再猛一点儿,或者我再犹豫一下,他完全可以直接跳过我,与文慧兰,也就等于和BOSS直接对话了。从这一点看,我才是多余的那个‘巧合’。”
如果仅一两项“巧合”叠在一起,事情不至于太过突兀。偏偏这里多出一个弗里斯与老药为旧识的“真巧合”,调味料一下子就过量了。
弗里斯还注意到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觉得,文慧兰表现的也挺被动?”
“她是导游,是路线规划者,是高大会长的心腹,她被动?至于那个‘干儿子’邓纯与她的磨擦,确实很有真情实感。不过中校先生,你要知道文女士向来最擅长‘倾尽所有、力不能及’的无辜式表演,可到后面再一看,她自己那份从来就没短少过。”
龙七话里多少带点儿情绪,但很快也承认:“设计本来可以更精巧的。结果邓纯用力甚猛,意图暴露明显,他这种小角色无所谓,却一下子就把文慧兰放到火上烤……那时候她确实是有些生气的。”
龙七顿了顿,然后方道:“我大约就是从这儿开始,觉得湖城方面使劲,貌似不是一条心……邓纯的老爹叫什么来着?”
“邓允唯。”
“浑敦教团的实控人……之一?”
“是的,密切利益关联者。”
“所以他是有动机在里面使绊子的。毕竟浑敦教团被摆到了明处,落在罗老板眼中,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样邓纯着意用力的动机也有了……可是处了这么多年的老伙计都摆不平,我不免就怀疑,高文福先生怎么能执政湖城三十年?”
“大难临头各自飞,也不是没有道理。”龙七漫声回应,但紧接着话锋一转,“问题是邓允唯这样做法,恶了老朋友不说,也沾不到罗老板半点儿好感,有意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