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之女,闺名婳宛,小字无筝。
古代女子一般没有小字,但大户人家若对女儿十分重视,也会在其年满十五行及笄礼时,由其父母取下一个小字。无筝二字就是苏婳宛的父亲在她行及笄礼那年为她取下的,取谐音无争,意为与世无争,一生忧畅。
只可惜世事无常,到底还是没能遂了苏父心愿。
苏婳宛的葬礼算得上是厚葬,因为白鹤染给了她一个最好的厚葬理由:为百姓试药而亡。
如此,最大程度地全了苏婳宛身后之仪,也全了四皇子的脸面。
苏婳宛下葬时,四、九、十,三位皇子都到了场,就连六皇子和七皇子也到了。更是有不知真相的百姓自发前来,以谢苏婳宛试药之大义。
葬礼隆重,也平静顺利,前前后后两个多时辰,终于宣告结束。
六皇子七皇子在葬礼结束后就回了上都城,百姓也悉数散去,一时间,墓前就剩下十皇子九皇子白鹤染白蓁蓁,以及独自一人站在最前面的四皇子君慕息。
白鹤染看到君慕息用自己的双手一遍一遍地摸索着墓碑,口中似呢喃着,但是声音太小了,根本听不清楚。又看到君慕息取了一截断发,混在未烧尽的纸钱中,很快燃烧成灰。
她心里不是很好受,因为她发现自己之前指责这位四哥走不出困境,摆脱不了苏婳宛带给他的悲伤时,有许多话说的其实是很不公平的。
比如她用自己的人生比拟苏婳宛,比如她说起自己这一生也很凄苦,亲眼看到母亲撞死在自己面前,又历经十数年囚虐之苦,她说自己都能从这样的悲伤中走出来,为何他不能?
可如今想想,哪里是她走了出来,分明是根本就没走出来,以至原主身死魂消,她这个异世的灵魂才能穿越至此。
何止这一世的原主,就是上一世的她自己,不也是在白家的无情和父亲的无爱下,一点点意志消沉,悲伤一天浓过一天。以至于到最后一心求死,不停地尝试用各种方法毒死自己,最后给了偷袭者可乘之机,一枪毙命?
说起来,她还不如这位四皇子终日沉浸悲伤,至少人家命还在,而她呢?前世死,今世原主死,如此狼狈结局,哪来的底气去评述旁人?
虽然现在活得明白,但是她心里清楚,那是因为她对于这个时代来讲根本就是个闯入者,她身边的所有亲人根本就不是她真正的亲人。所以她能够肆无忌惮地报复,哪怕面对亲生父亲,依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所以,她究竟是哪来的底气去指责四皇子身陷悲伤?
一想到这儿,不由得苦笑起来。
君慕凛在边上伴着,看着小姑娘突然泛起苦笑,心中也是不解,小声问了句:“什么事?”
白鹤染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之前骂四哥骂得太狠了,怕他哪天回过神来跟我算帐。”
君慕凛失笑,“四哥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他在苏婳宛墓前烧了一截发,那便是在心里默认了苏婳宛就是他的结发之妻。不管今后如何,在他心里,是已经娶过苏婳宛了,不会再有遗憾。”
君慕楚也注视着前方,默默地道:“不只四哥没有遗憾,苏婳宛也不该再有遗憾。归根到底,她之所以落得今日下场,不是她本性如此,她只是在过于苦难的人生经历中迷失了自己,始终走不出那个困住她的心魔罢了。”
白蓁蓁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心魔真可怕,我们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那些事,我们更不知道她在罗夜到底经历过什么,所以永远都不会懂她为何临死都走不出那个魔障。”
白鹤染有些犹豫,“或许当初礼王府酒宴,到后来,她是已经走出来了的。如果当时我不出手相救,让她就那么死了,她会不会死得心里更好受些?”我可能又多管闲事了。”
君慕凛摇头,“她是好受了,但当时若不救,四哥就完了。所以阿染,那不叫多管闲事,是她命就该如此。你不是说过吗?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数,每个人都会经历不同的苦难和劫数。有的人先经历了,有的人经历得晚些,总之老天爷是很公平的,不会让谁偏得,也不会让谁少给。我们今日看到的这些,指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会经历一次,所以,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