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叶氏如今已是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除了白浩宸每天一早过来请安之外,整个福喜院儿就只剩下了一个下人在侍候她,而且还挂着一脸的不乐意。 白鹤染到时,那下人正端着没吃几口的饭菜从屋里出来,一边走一边说:“要饭吃还嫌馊,也不看看如今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下堂的夫人而已,你连妾室都不如,还挑三捡四的。有得吃就不错了,至少你如今的处境比当年的二小姐好了不知道多少,至少你的屋里没有老鼠,你铺盖的被褥也是有棉花的。想想当年你对二小姐干的那些事吧,这就是天道好轮回。二小姐仁慈,没有落井下石,所以你现在
就是要恨也恨不着二小姐,要恨就恨你自己的妹妹吧!谁上位做了主母,谁才是最希望你死的那个人!”
说完,咣啷把门一关,气乎乎地出了门。 可才走了没几步就停下了,因为她看到了白鹤染,只一眼的工夫,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下来了。手里托盘往地上一扔,也不管盘子碗摔到地上碎了,扑上来就跪到白鹤染脚边:“二小姐,奴婢终于又见到
二小姐了,奴婢好想你!呜……”说着,哭得更凶了。
白鹤染觉得这丫鬟眼熟,仔细想想,方才在原主的记忆里捊出一些头绪来。 “你是……梅果?”这是在淳于蓝还在世时就侍候着她们的丫鬟,当年这丫头才七岁多一点,是淳于蓝见她可怜,从人伢子手里买回来的。梅果一直都跟在淳于蓝身边,直到淳于蓝死了,还跟着她被一起
囚禁了一段日子。再后来原主过得一天比一天惨,这个丫头什么时候离开了自己她实在是想不起来。
见白鹤染还认得自己,梅果哭得更惨了,“小姐,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奴婢无能,不能在身边陪着小姐,要不是二夫人倒了台,怕是奴婢这辈子都没这个机会帮小姐出气。”
白鹤染将人拉起来,低头去看梅果的手,十分粗糙,掌心全是茧子。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这十来年你都在哪里?我回府也有几个月了,怎么不来找我?” 梅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哪里都做过,烧过火,劈过柴,杀过鸡,也倒过夜香。总之,这府里脏的累的活儿都轮着干了好几遍。不是奴婢不想来找二小姐,只是没有机会,以前年纪小,也不明白主
子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渐渐大了才明白,二夫人就是故意报复,她恨所有侍候过大夫人和小姐您的,这些年对我们是百般折磨。” 她越说心里越难受,又抹了一把眼泪,“奴婢这还算是好的,其它人该卖的都卖光了。当年二夫人入府后,看奴婢年纪还小,就生了把奴婢卖到花楼里的念头,是红姨娘和四小姐把奴婢给保了下来。但
是她们能力也有限,能保住奴婢不出事就不错了,至于干粗活什么的,她们实在是管不了那么多。不过好在那些苦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这不也出头了么。” 梅果越说心里越难受,看着白鹤染就能想到淳于蓝,她当年才七岁,是真的把淳于蓝当娘亲看的。这些年只要一想到淳于蓝一头撞死在国公府门口,她就忍不住要哭,一哭就哭了这么多年,以至于现
在连眼睛都不太好了。
梅果捂着脸蹲到地上,哭泣怎么都止不住,默语突然发现不对劲,“呀”了一声,赶紧扯了白鹤染一把,“小姐快看,她的眼睛在流血!”
白鹤染这才看到梅果的手指缝间有血迹流了出来,不多,但也十分醒目。
她赶紧蹲下身来,一把将梅果的双手从脸上扯开。果然,这丫头的双眼里流出来的几乎不是眼泪,而是血水。 “你再哭这双眼睛就要瞎了。”白鹤染警告了一句,然后再不多话,拿出随身的金针就往她眉眼四周扎了去。几针之后血止住了,原本模糊的视线也变得清明了不少。“连着三日施针,眼睛就没事了。”
她告诉梅果,“不要哭,就像你说的,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现在好日子才刚刚开始,要是这个时候把眼睛哭瞎,可是有得你后悔的。”
她将人拉起来,塞到默语身边,“你们两个在院子里等我,我进去看看她,之后一起随我回念昔院儿去。梅果,你放心,既然我回来了,这个家里就没人敢再欺负你。” 眼看着白鹤染进了屋,梅果又想哭,默语赶紧开口相劝:“梅果姐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但是正因为这样你才更要保重身子,咱们还得跟着二小姐一起做事呢!你说你要是哭瞎
了眼睛,往后可怎么帮衬二小姐呀?” 梅果点点头,生生把眼泪给憋了回去,可心里还是别扭着。她告诉默语:“其实不该叫二小姐的,她原本是这府里的大小姐,是大夫人所出的,是这文国公府里的第一个孩子。可惜这么多年了,有白惊
鸿在,府里人都这样叫,渐渐地也就没有人再记得她究竟排行第几。”
默语也叹了一声,“有些事情咱们心里清楚就好,至于那些曾经失去的,总有一天都会再找回来。一样不少,一个不落!” 屋里,白鹤染站在床头,盯盯地看着大叶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