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息到时,就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跪在地上,满手都是血,却还在轻轻捻动金针,不时地拔下一枚,再换上一枚。
他能看出那双手在微微颤抖,一个医术通天的女子在施展自己最拿手的针灸术时手下发颤,可见她的情绪已经十分紧张,几乎濒临绝境。 再看那脸朝下趴在地上的人,正是他从小疼爱到大的最小的妹妹。一向刁蛮任性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这会儿就那么凄惨地趴着,血染全身,一动不动。那个帮她托着脸的丫鬟吓得直哭,不停地叫着:“小
公主,求你醒醒,不要睡觉。”
他心头一紧,大步上前,白鹤染也在这时候抬起头来,两人目光相撞,白鹤染那双通红的眼含着泪迎向他,让他几乎吓了一跳。
“四殿下。”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唇紧紧抿着,只叫了一声就再说不出话来。
活蹦乱跳的小公主跟着她出宫,这才多会儿工夫就伤成这样,白鹤染简直无颜面对皇家的人。她从来都不是遇事慌乱的性子,再大的事她也能稳得下心神,可眼下却是怎么强迫自己也冷静不下来。
君灵犀是为了救她才中的刀,她们才认识多久,她叫她十嫂才叫了几声,她一直都当这小丫头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因为有高贵的身份,所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人动得了她。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在遇到危难时却能以一国嫡公主的之尊去舍命相救,这简直救得她猝不及防。 在她白鹤染两世生命里,都从来没有过这样舍身救人的概念,甚至如果当初在温泉水里,君慕凛的性命需要用她的性命来换,她都会义无反顾地调头离开。她从不认为那样有错,以命换命是最愚蠢的
行为,更何况是对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更不该舍命。 然而君灵犀就能舍了,还舍得那么当机立断,一丁点犹豫都没有地就用自己的性命替她挡了刀。白鹤染完全懵了,施针救人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她现在脑子里完全都是乱的,恍惚得都捋不清楚究竟发
生了什么。
四皇子的到来让她终于抓住一棵救命稻草,就像迷航的船只终于又有了方向。
于是她跪在地上,伸出手紧紧抓住君慕息的衣角,通红的双眼带着浓浓的乞求,“四殿下,灵犀是为了救我,我没护好她。” 话再也说不下去,眼泪终于哗哗地流淌下来。她俯在君慕息的脚边失声痛哭,也不知道是哭君灵犀的舍命相救,还是哭这一刀直入后心的凶险危急,又或者她是在哭自己竟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阴谋
暗算还不够,如今竟要上演当场行凶举刀刺杀。
总之她就是在哭,有委屈和愤慨,也有浓烈的仇恨随着哭声滚滚而来,惊天动地。
君慕息也说不好这会儿是个什么心情,只觉得心里有一种痛楚由淡而浓,渐渐地竟也跟着她一起难过。 他弯下身,抓住她握住他衣角的那只手,轻开了口温和地道:“不要害怕,不管出了什么事,总有人和你一同面对。本王既来了,就不会走。”说完,又转头去看身边的妹妹,地上一滩鲜血,剜心般地
心疼。
迎春见白鹤染一直在哭,也说不出别的话,赶紧自己擦了把眼泪,主动告诉君慕息:“小姐已经派人去请国医夏阳秋了,眼下只等夏神医过来拔刀。”
君慕息看了眼伤处,心也沉了一半。
正中后心,这样的位置人岂还能活?可若不能活,皇后又该怎么办?他们这些疼爱她的兄弟又该怎么办?还有,白鹤染又该如何自处?这是皇后唯一的孩子了,一旦陨命在此……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定了定神,完全顾不上跪在边上磕头的白兴言,只问白鹤染:“你有几分把握?” 问这话时,他握着她的手并没有松开,因为白鹤染一直在发抖,也没有停止哭泣,甚至都没有听见他的问话,直到迎春在边上又提醒了一次她才回过神,然后懵懵地说:“如果夏阳秋现在就来,我有十
分把握能将人救活。可若再拖片刻,十分就变成八分了。” 她一边说一边又去看君灵犀,强控制着情绪又给她换了两枚金针,“因为刀是直插入后心的,与心脏中心位置只偏了一丁点。我这针阵布起来十分艰难,刀再不拔心脏受损就会更加严重,届时就算是神
仙在世,也束手无策了。” 君慕息微微皱起眉来,盯着君灵犀身上那把刀看了一会儿,终于将目光向白兴言投了去。他说:“白兴言,若灵犀命陨于此,本王必亲手收你性命。”说完,立即回过头来,坚定地告诉白鹤染:“不必等
夏阳秋了,这刀我来拔。”
白鹤染一愣,随即开始点头,“好,你来拔,我告诉你如何做,一定要照着我说的方法做,一分一毫都不能差了。”
“放心。”君慕息终于松开她的手,“开始吧!” “好。”白鹤染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终于将情绪最大限度地平复下来。她告诉君慕息:“我现在要将灵犀身上的针全部拔掉,但同时也会重新布下一个针阵,这个针阵的作用在于调动她体内所有的生机,一拥而上为心脏服务,让重伤的心脏重新恢复功能,并且随着刀拔出,也会以最快的速度令内部伤口愈合。但同时也十分冒险,它只能在人身上停留三息的工夫,三息一过如果还不撒阵,心脏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