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佣人引进客厅,聂无名安静站着。
他没有去碰佣人端上来的热茶,也没有去坐舒适的沙发,他就站在大厅中静等南宫越出现,他纯粹是来说两句的,不过等待中还是把目光落在墙壁上,仔细地打量着那“做个小人”四个大字。
不同于许多附庸风雅刻意写的狂草来显示出主人的品味,这四个字是用工工整整的楷体缩写,字体端正,一笔一划痕迹清晰勾勒圆正,站在局外来看整体,一股无法忽视的儒雅文气迎面而来。
“这四个字,怎么样?”
一个中年男人的嗓音从侧边传了过来,不轻不重却自有一份亲切,聂无名转过身,却见到一个身材中等,面容白净极有味道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口望着自己道:“是不是觉得我过于俗气了?”
聂无名早就看过南宫越的资料,自然能认出眼前商人就是南宫越,南宫无痕的远房亲戚,少帅开始怀疑的连家势力,当然,按照少帅的计划,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所以他保持着平和开口:“字好,人也好。”
一个人的性格大抵能够从很多细节上体现出来,因而便有下棋看人,写字看人的说法,虽然并没有太多科学的依据,但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的确有许多值得称道的乾坤:“人,跟字很匹配。”
这四个字的儒雅和这个中年男人极匹配,因此聂无名才会有这一番话,南宫越挥手让聂无名坐了下来,随后亲自添茶开口:“人字匹配?我以为你会说人跟内容匹配呢!毕竟天下无商不奸。”
内容,自然是指小人两字。
南宫越看着聂无名,悠悠一笑道:“很多人见到这四个字,不是一脸鄙夷我没有品位,就是自认老夫心狠手辣,当然,他们嘴上不会说这些话,但表情可以看得出来,而你却没这两种情绪。”
“少帅部下果然是实诚人啊。”
聂无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后坐直身子回道:“我没有跟南宫先生打过交道,也无从知晓品性人格,所以不敢砸下这么重的字眼,何况南宫先生是无痕唯一在世长辈,无名也不敢随便放肆。”
“这么说,你多少会尊敬我?”
南宫越也不诧异聂无名能翻出自己跟无痕的关系,毕竟以帅军实力要查表面东西还是手到擒来,不过他对聂无名的态度有些好奇道:“如果有一天,少帅发怒要我南宫越的脑袋,你杀不杀?”
“杀!”
聂无名没有丝毫考虑,直接抛出这一个字眼:“少帅的敌人就是帅军的敌人,也就是我聂无名的敌人,凡是阻挡帅军前进的人,我会毫不犹豫碾碎,不过你是无痕长辈,我会给你一个全尸。”
“还会和无痕披麻戴孝送你入土。”
虽然帅军和南宫家族还没有敌意或摩擦发生,但聂无名的杀伐却让南宫越苦笑不已,这是聂无名的态度,也让他明白自己无法打开聂无名这缺口,所以他左手晃动一下:“那……谢谢你啊。”
“对了,你今晚找我来什么事?”
南宫越适时转到正题:“替无痕来看看我?”
聂无名轻轻点头,吐字清晰的回应:“没错!我来英国伦敦已经有些日子,本应早点来拜访南宫先生,但有任务在身始终未能现身,现在大局已定,无名就冒昧前来打扰,顺便说句对不起。”
聂无名站了起来,强忍着身上一处伤痛鞠躬道:“我知道无痕让南宫先生暗中照顾我,只是我行动特殊需要隐秘,所以才打伤两名南宫保镖,这里向南宫先生赔个不是,如要责罚尽管动手。”
“不要搞这些见外的东西。”
南宫越轻轻皱起眉头道,笑容不变,儒雅中一股令人不舒服的威严自然而然地弥散开来,语气虽不好,但也不见得这聂无名一眼见不到底的南宫越就有多不满,相反,他很欣慰聂无名的态度。
这汉子终究不是一台杀人机器,终究还有一点人情味。
南宫越扶住聂无名不让他鞠躬,近距离的前者还能感受到一丝戾气,他让聂无名重新落座沙发,叹息一声:“无痕是我南宫越在天朝的唯一亲人,她拜托我做的事,我自然要竭尽全力去做。”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可惜我终究是井底之蛙,你的身手远胜于我派去保护的两名保镖,而且我无意中又因一位会所客人得罪了少帅,让你夹在中间难做,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我来说。”
聂无名挥挥手,保持着谦逊:“南宫先生言重。”
南宫越笑了起来,自我讥嘲道:“别安慰我,事实的确如此。”
随后,他不待聂无名回应,又话锋偏转道:“我听说三天之期的那个晚上,那名客人率领旗下保镖强行突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找到她?找到了还烦请你说一声,我也想让她偿还六条命债。”
“我费尽心机保她三天,她却杀掉南宫护卫逃命。”
南宫越显得愤愤不平,拳头微微紧握补充:“我本来想要期限一到,就让护卫把她请出南宫会所,毕竟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可惜她却趁着大雨袭杀南宫护卫,然后偷偷从后园下水道逃走。”
“抓到她,一定要知会我一声。”
“还没有消息!”
聂无名也没有避讳这个话题,抬起头清晰回道:“那晚少帅刚好遭遇到袭击,围困南宫会所的高手被抽调走了,于是目标女子就趁机带着保镖突围,我们杀了八人,但她最终还是逃出去了。”
“到现在还没有踪迹,不过帅军已经撒网追查。”
南宫越点点头,叹息一声:“这女人,枉费我心血啊。”接着他又把目光落在聂无名身上,语气透露出一抹关怀道:“我刚才嗅到你身上有酒精气味,你受了伤?要不要我介绍个医生给你?”
聂无名摇摇头:“不用了!我没什么大碍。”
随后他又站起来,声线恭敬道:“南宫先生,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见见你,替无痕问候一声;其次是想谢谢你的关照;现在事了我想告辞了,毕竟少帅身边没什么人保护,我不能离开他太久。”
“我衷心希望南宫先生和少帅会是朋友。”
南宫越笑了一下,也没有过多挽留道:“好!你有正事我也不便耽误,那你就自己保重吧,你回到天朝替我向无痕问候一声;另外,烦请告诉少帅,等过两天平静下来,我一定亲自登门告罪。”
“好!我会传达南宫先生的意思。”
聂无名点点头,随后就转身出了大厅。
望着聂无名渐行渐远的笔直身躯,南宫越神情复杂的叹息出一声,聂无名今晚说了不少话,也出于礼貌客套了不少,但真正点睛之言是最后那句,显然聂无名已经感觉到南宫和帅军的暗波汹涌。
所以才会道出双方和平共处的希望。
这算是一次拜访,也算是一次警告。
何去何从?
南宫越心里划过一丝茫然,只是他很快又无奈的拿起刺耳的电话,聆听几句后开口:“消息确认无误!天养生和老妖已经护送伤员回天朝了,随行的还有一副象牙棺材,据我深入调查……”
“棺材收殓的是于宗海。”
“收殓?”
南宫越的耳边传来一声愤怒轻哼:“他死了吗?”
“拙劣的把戏,也想在我面前瞒天过海?”
“哼!”被佣人引进客厅,聂无名安静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