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莉莉的好鼻子指引下，郝仁找到了第一块坠毁飞行器的碎片。

那是一大块弯曲扭结的金属板以及一个看不出作用的椭球形设备舱，它们被很多烧焦的线缆和管状物纠缠在一起，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虽然经过一天一夜的冷却之后这块残骸上的高温已经褪去，但很显然它之前经历了相当猛烈的爆炸和燃烧，这让它的外壳都呈现出近乎熔融的状态。

这块足有五六米长的碎片掉落在两颗巨大的阔叶树之间，它的坠落造成了一个半径十米左右的冲击坑，坑边的两颗阔叶树状态截然不同：其中一棵树已经被高温和冲击波杀死，树干拦腰折断，树冠被焚烧的只剩下一些碳化枝桠，而另一棵树却郁郁葱葱，仍然笔直地挺立在坑边上，甚至它的枝桠和绿叶都生机勃勃的仿佛是刚生长出来一样。

毫无疑问，第二棵树是长子的触须细枝探出地表之后衍生出来的东西，它是行星内部那个巨大而恐怖的生物用来感知外界的神经点——站在冲击坑边上，郝仁就知道自己已经落在长子的眼睛里了。

但就如卓姆说的那样，当一个长子成长到成熟期（通常标准是趴在地心里的时候可以用自己的触须从地表任何一个地方探出去）之后，他的感知就会发生一些变化，触须周围的“细微生物”不再会引起他的注意，除非这个细微生物产生足以破坏主须的强大能量反应，或者散发出什么特殊的、刺激性或挑衅性的气息。

郝仁当然不会这么干，所以他和另外三人一起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小心翼翼地来到冲击坑里，开始检查那块已经冷却下来的飞行器残骸。

“这应该是个雷达舱，上面的金属板是雷达舱防护罩的一部分，”数据终端飘在郝仁脑袋旁边，用一道蓝色光束扫描着飞行器残骸的结构，“里面也已经完全损毁了……看来之前的冲击非常强烈，飞行器的每一个部分都受到巨大的挤压。长子的触须应该是释放了类似停滞力场的东西，于是正在全速俯冲攻击的飞行器瞬间从极高速度减速至零，没有装备惯性稳定器的话任何交通工具都承受不了这种程度的速度变化。”

“这附近应该还有别的残骸，或许会有比这个状态更好的，”郝仁抬头看向周围，“我记着有一架飞行器是在投弹的过程中被击毁的，而且被击毁之前有明显的减速动作，它的保存状态应该会完整点。”

莉莉皱皱鼻子：“再完整也是炸碎了之后掉下来的。”

不过虽然这么说，哈士奇姑娘作为一只好狗狗……好犬妖在找东西的时候还是很尽心尽力的，她那鼻子在这种环境下甚至比数据终端的简易版雷达还好使，没过一会就找到了更多的残骸坠毁点。

坠落物比预想的还要多，如果把每一个散落下来的螺丝钉都算进去的话，郝仁觉得当初那四架飞行器甚至有可能解体成了五位数的碎片掉落在这一带，而它们的散布范围甚至有可能超过半径十公里，但并不是每一块碎片都值得关注，郝仁要寻找的是那些可能搭载有驾驶舱的大型碎片。

如果能找到飞行员遗体的话就好了……

他们找到的第二个大型残骸掉落在距离雷达舱数百米远的一处洼地里，这块残骸比雷达舱还要大好几米，它有两根仿佛加速轨道一样的平行金属轨，一些已经破裂的管状物以及数个烧结变形的线圈结构，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纠缠在一起，斜斜地扎在洼地中央，洼地里原本积蓄的水分都已经被高温蒸发干净，只留下一片龟裂的泥土地。

“这应当是武器模块，看上去像是磁轨炮的零件，”数据终端再度做出了分析，“加速轨道应该不只有这些，但保留下来的就只有它们了。本机看看这是什么……高温超导体，效率不错的电容组，还有……嗯？一发卡在轨道槽末端的弹丸？材质不错啊。”

“你说这些谁懂啊，”五月挠了挠脑袋，尾巴有些不耐烦地在地上滑来滑去，“你就说说他们的武器技术高不高吧，话说这样能看出来幸存者的工业规模么？”

“磁轨炮的入门科技并不是什么太高端的玩意儿，地球人都快折腾出来了，但发展成熟之后的磁轨炮跟早期验证机肯定不是一个水平的，”数据终端撞了撞残骸上的两根导轨，“残骸剩下的只有这种结实但却没有技术含量的部分，真正高精尖的结构已经随着高温烧毁了。本机只能从材料分析，这些幸存者的手段还算不错，这样一门磁轨炮可以单发击穿人类迄今为止制造出来的任何东西，包括尼米兹级航母和胡夫金字塔。当然，本机认为他们昨天轰炸时扔下来的那些等离子航弹威力更大一些，至少在对付长子这种一根触须就数百公里的怪物时，炸弹比舰炮更管用。”

“要制造并维护这种威力强大的大型空中机械，必须有一套完整且稳定的工业体系，”郝仁摸着下巴，“而且这个工业体系还要有源源不断量产这些兵器以供消耗的能力，这需要原材料支撑。昨天的袭击中一共有六架飞行器出现，最后只有两架活着回去，我相信在和长子对抗的过程中这种损失绝对非常普遍，甚至会更严重……”

“幸存者不只是幸存下来那么简单，他们至少得具备一个国家的完整实力，工业上和人口上都是如此。他们要有原料产地和工厂，还要有支撑这些东西的附属产业和人口基数，而这一切还需要一块不能太小的领地，否则光靠上个文明时代留下来的古代兵器可不够坚持过这几千年，”薇薇安点点头，“地球上那帮风光了一两代人就亡族灭种的‘古代神灵’就是现成的例子。”

郝仁招了招手，把那些正在外围巡逻的自律机械都招呼过来，让它们开始清理眼前这门磁轨炮的残骸并收集周围散落的残骸碎片。这些自律机械就是昨天晚上让诺兰改造的那一批，虽然它们的一部分触手上被安装了镭射步枪和防护力场发生器，但剩下的触手仍然能完成基本的工程作业。

郝仁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将一批自律机械永久改造成这种半战斗半辅助的型号，尤其是在探索像这种危机四伏的神秘星球时——或许可以给这种改造品起个新名字叫前线通用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