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车子停在了路边的车位上,步行着走进了“旧城以西”所在的那条小巷子,如果苏州是一座璀璨国际的历史文化名城,那“旧城以西”代表的就是这座城市的地下文化,它沒有依附在高楼之上的风光,只有隐匿在尘埃里述说的哀伤......
“旧城以西”已经搬离了原來的地方,但骨子里的气质并沒有变,门口那挂着的两盏煤油灯被风化的有些陈旧,但仍是当初的模样,被熏黑的灯罩外刻着纯白色的内伤,我想起了夏凡野那位平凡的女朋友,却又纯良的那么伟大,她那短暂的一生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看到了最原始的希望,人性本该是纯白色的,只是我们在名利的沉浮中过于摇晃,以至于我们都在人性中或多或少的迷失,我们真的很需要“旧城以西”來重塑指引的灯塔......我因此深爱着这间咖啡店…
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沒有一位光临的顾客,所以一直清闲的景小思抱着一本旅游杂志正在看着,夏凡野却不在店里,听景小思说,他去国外举办画展了,要半个月才能回來。
得知米彩已经在今天去了美国后,景小思有些难过,她放下了手中的杂志沉默了很久,我在她的沉默中感到非常羞愧,我从來不曾为自己的朋友们树立良好的榜样,总是在不经意间便弄丢了自己的爱情,然后用等待救赎......我忽然很讨厌救赎这个词…
在喝完了一杯咖啡后,门再次被打开,陈景明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似乎苍老了很多,甚至两鬓间已经有了些白发,离开卓美后的他也承受了不比米彩少的压力,听说方圆对他赶尽杀绝,彻底在行业内弄臭了他的名声,他一直沒有再找到心仪的工作。
景小思为陈景明泡了一杯热茶,我们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了下來,我将窗户打开了一半,风吹散了屋内那些用來作画的颜料所发出的气味。
我微微仰起头,一声轻叹后,注视着精神不振的陈景明,终于站了起來,鞠躬说道:“你是我进入这个行业的领路人,毫不吝啬的传授给我自己在这个行业里的经验和营销企划上的心得,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恩师,曾经我因为不成熟,过于信任兄弟情谊对你有一些误解,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个不成气候的徒弟,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陈景明有些意外的看着我,他起身扶住了我的手臂,示意我不必如此,他让我坐回到椅子上后,才对我说道:“昭阳,过去发生的事情你用错误这个词进行了总结,但是我和米总都不认为你犯的是错误,米总她是个聪明人,更是个明白人,如果她认为你犯的是错误,又怎么会放下自己的身段陪你回徐州呢?......在我看來,你最多只是一个有极端情感倾向的年轻人,当初你费尽心机的帮卓美去做圣诞节的活动,的确是在一定程度上为了协助方圆,但更多的还是为了米总,这些米总都很清楚......我追随米总也有一段日子了,虽然她很年轻,但是我却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很多的收获......人应该宽容一些,这点米总她对你,对我都做到了,离开卓美后,我最耿耿于怀的不是丢掉了一份工作,也不是方圆将我在这个行业搞的无立足之地,我最愧疚的是曾经在宝丽算计过她......她却让我受了这么多恩惠…要说错误,曾经的我才是真的犯了错误…”
陈景明的话让我有些伤感,似乎我们都是这样,总是等一个人离别后,才会去放大他(她)身上的优点,然后不停的怀念、愧疚,这大概就是人在失去后会犯的通病吧…何况米彩真的是一个几乎沒有缺点的女人…
我在沉默后,终于收起情绪回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们都得放眼往前看......…”
陈景明点了点头,他向我问道:“你这次特地约我來不光是为了说这些吧?”
我沒有绕弯子,面色认真的说道:“我准备重新启动文艺之路这个项目,我希望你能出山,帮我管理这个项目和路酷这个公司…”
陈景明充满意外,他意外的并不是我邀请他出山,而是我有重新建设路酷这个公司的打算,在他眼里,我昭阳已经不思进取了很多年,他再次向我问道:“你真的有决心吗?”
我点头:“我不光有决心,还有更大的商业企图,我打算......”
我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很有条理的说与了陈景明听,他时而点头,时而思索,我们甚至忘记了吃午饭,从中午聊到了下午,直到景小思为我们做好了中饭,才停止了这场交流,而在这个过程中陈景明已经认可了我的商业思路,他接受了我对他的邀请,并表示可以与路酷这个公司同甘共苦,他也可以在此刻这种困难的局面下不领取薪水工作......
事情的顺利让我又一次想起了米彩,我很明白:陈景明对我的无条件信任,是她给我留下的一笔财富,让陈景明死心塌地的并不是我的商业创意,而是米彩给与他的恩惠和宽容,现在米彩已经离开了,他只能报答在我的身上,也许在他心里,我和米彩是不分彼此的,事实,我们真的有一个为彼此等待和守候的约定。
此刻,我更加坚定了等待的决心和做好事业的决心......我希望,某一天,在某个遥远的小镇,她会不经意的出现在我的吉他声中,我可以脱离世俗的烦恼,在夕阳下,在小旅馆的门前,平静的为她唱一首《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