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霏霏,如珠帘般,细细密密,迷迷蒙蒙。
溅到地上,和着尘土,扬起轻轻渺渺的雨雾。空气里,异常清新。
明琦带着琬儿搬着小矮凳坐在厢房门口,两人齐齐托着腮对着一片雨雾贪看。
好在已进五月,不用担心她俩会因这场雨受凉生病,便任由她们去。
乔明瑾坐在厢房里,向院中望去,嘴角扬着淡淡的微笑。
那雨滴滴答答落到房檐上,再断线般砸到地上,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她的心异常安静。
眼前是一堆周宴卿送来的帐册。
自接了周府的帐本后,乔明瑾便僻了这间厢房做为书房用。有时候夜里看帐晚了也会歇在这处。
“娘,这场雨还要下到什么时候啊?都不能出去玩了。”琬儿蹬蹬蹬地跑进来,撅着嘴向她抱怨。
“就惦记着玩。我还记得你那大字还没写玩呢。今天算盘也只练了一次。”明琦不客气地揭她的短。
小东西扭头瞪了自家小姨一眼。明琦也没半点身份地与她对视。
乔明瑾见之哭笑不得。
这两人虽然差不了几岁,可实实在在隔着一个辈份。可两人似乎都没有这个意识。照样打打闹闹。好在越闹越亲。
只是每日也少不了大眼瞪小眼,小眼不服输地插腰指控。
乔明瑾招手让两人爬上矮榻。
“外头都是泥地,被雨淋得到处坑坑洼洼的,晴了后还得晒两天才能去了水呢。倒惦记着玩,鞋子娘可不帮你洗。”
乔明瑾揽了女儿在怀,戳着她的额头道。
“就是,那鞋子可难洗了,洗多了还会开裂。溅了泥,就是洗干净了还是灰扑扑的。到时我可不帮你做鞋子。”
明琦跟琬儿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一副长不大的小孩样。
琬儿朝她哼了一声,扭着身子扑在乔明瑾怀里:“娘,就没有夏天穿的鹿皮靴吗?防水的,不怕下雨的那种?”
乔明瑾摸索着女儿的头,身子偏了偏,往榻下看了看,三双棉布鞋齐齐地摆在榻前的地上。
这年头可没有塑料做的雨靴卖。那用糯米桨做成的棉布鞋可不能在雨水里淌。
当然也有木屐。或只是木头做的底,或是连鞋面也由木头挖成的,只是怎么穿怎么别扭。
木头做的底也就罢了,鞋面至少是软和的布料。只是也不适合在雨水里淌。全部由木头做的木头鞋,穿起来硬梆梆的,不能伸不能屈,挤着脚趾又箍着脚后跟。
她只穿过一次就放下了。
一下雨便只能宅在家里了。
这场雨下了有几天了,淅淅沥沥的。娘仨个窝在家里,连院门都出得少。
作坊里一下雨,木桩子就不能烘烤,不能烘烤便不能做干躁处理,不做干燥处理便不能下手雕刻。进度便有些耽误了下来。
好在影响都不大。处理好的木桩子还有好些。只是做杂役的工人们倒是空闲了下来。
如今姚记那边需要衣架的量也少了下来。一个月送一次,也能支撑着卖个一两个月,倒也不需专门的人专做这个了。
前几日,乔明瑾看着工人们闲着等活做,便教他们做木头花。
作坊里每天从木桩子上刨下来的木屑能装好几麻袋。往常这些丢弃的木头花都只是被夏氏和何氏塞在麻袋里拎着到厨房做引火用。
前几日,落雨,乔明瑾带着琬儿和明琦到作坊找云峦玩。
看到工人们正收拾师傅们刨下来的木屑,又看到女儿和云峦因下雨不能出屋去玩,正无所事事。便从中挑了一些刨得又薄又长的木头花,又圈又绕着给她俩做了一束干花。
琬儿、云峦和明琦瞧着好玩又新奇,拿着在作坊四处炫耀。
给做杂活的工人们看见了,纷纷要来看。连夏氏和何氏都跑过来学。
众人集思广益,把刨下来的木头花都集中在一起,又把厨房里没来得及烧的几麻袋都扛了来,铺陈在屋子里,找能用的木头花,拼装各种玩意。
最后连做杂活的工人们的家眷都闲得发慌,得了消息,跑到作坊来做着玩了。
很快大伙便参照着乔明瑾做的干花束,做出了各种各样的干花出来。还有些拼成了画,有些还做成了木头花篮子、针线篓子……
各式各样。又小巧又可爱。
连眼光毒到的众位师傅们见了都连连夸赞。
如此作坊倒是又有活儿做了。
厨房引火的柴火又变成了林子里的松毛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