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蓦然一惊,手中倚天剑不觉落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杨修,然后猛然间又看向荀彧。
荀彧手上正拿着拆开的信笺,神情比曹操还要震惊。
“一字不差!”
“不差一字!”
“这不可能!”曹操大步走过去,从荀彧手中夺过信笺,自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是陈登的笔迹没有错,刚劲有力,龙飞凤舞,落款是陈登自己从不离身的印章。
杨修神色自始至终都未变色,依然是一副自信的模样,反问曹操道:“主公,我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曹操大笑,“如此能士为我曹孟德所得,幸也,幸也!”
荀彧提醒曹操:“曹公,杨公的事情……”
“放,立刻放,马上放,我亲自去放……”曹操喜笑颜开,快步走来仔细打量杨修,不住点头,“有胆色,有见识,有灵性,聪明秀达,我部下诸人之中,恐怕唯奉孝可胜你……”
曹操说了一半,脸色阴沉下来,说话声突然又回复了先前的冷硬:“文若,你随我去大牢,将杨公请出来!”
说罢曹操也不命人备马,直接步出司空府,向天牢方向而去。
“这……”看到曹操突然变化的神色,荀彧已经猜到了什么,他知道曹操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看了荀攸一眼,然后点点头,跟在曹操去了。
只剩下荀攸打趣杨修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回家准备迎接杨公回府吧!”
杨修并不着急,而是若有所思道:“主公这是怎么了,前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荀攸也笼起手,看着自己呵出的白气轻叹道:“因为最信服的人居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卧底,换了谁都不会好受!”
杨修无所谓地笑:“是啊,郭嘉把主公骗得好苦!”
荀攸目视杨修:“希望你别做他!”
杨修大笑:“那可不一定!”
“年轻人,有时候不要那么张扬,如果你今天真的死在这里了,杨公和令堂都会伤心的,你懂吗?”荀攸意味深长道。
杨修点点头:“谢荀公赐教!但我天生性格如此,恐怕是改不了了!”
“又要打仗了!”荀攸看着天空,不知何时居然没了太阳,却已经是漫天的彤云密布了,“冬天打仗可不是好事!”
“曹公,文若有个不情之请!”
望着身边面色阴冷异常的曹操,荀彧小心地问出一句话。
“你要替奉孝求情是吗?”
曹操的话里透着寒,透着冷,透着杀机。
荀彧转到曹操面前,毫不讳言自己的用意:“他从小就活得很苦,出身寒门,体弱多病,连父母都打算放弃抚养的人,家族之中他是独苗,但今日若是要了他的性命,只怕颍川郭家从此就断绝无后了!”
曹操冷笑,不为所动:“留此祸根何异养虎遗患?文若你要再说,便当你与他同罪了!”
荀彧知道再劝下去无益,只好不再说话。
二人走到大牢外,却听里面骚动不小,曹操寻了一人来问,那人神色慌张道:“满宠大人正在对诸位被关进来到大人用刑,郭嘉大人熬刑不过,昏过去了!”
“什么?”曹操听完一惊,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了一下般,好久才反应过来,对着那人厉喝道:“现在人在哪里?”
“在……在刑室!”
曹操丢下他,整个人发狂一般地冲向刑室,刚进牢门就看见了刑架上已经不省人事的郭嘉,他的囚衣已经被血迹染透,面前炭盆里还烤着发红的烙铁,清秀的容貌此刻全是惨白的模样,冷汗还在兀自从额头滑落,滴到地上,汇聚成了一滩水渍。
“什么人,竟敢擅闯天牢!”满宠听见动静,正要来看个究竟,却见是曹操来了,立即惶恐行礼,“主公,怎么是你?”
“满伯宁,该是我来问问你,你现在在做什么!刑讯逼供吗?”曹操环视着满刑室的各种刑具,好多名目他自己都看得心惊了。
“主公,下官刑讯依据的都是您批行的法令,并无半点私心!”满宠据理力争,却没有注意到曹操脸色变得铁青了。
“法令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如果用刑问不出一点结果,那有何益处?我任命你为许都令,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来人,传我命令,免许令满宠为民,永世不得录用!”
曹操不假思索地说出这番话,把荀彧惊得面色巨变,他跪伏于地进言道:“主公万万不可,许都非比他处,官员变动不可任意而为,恐生日后之变!”
“变?我曹操会恐什么变?难道等这个酷吏把百官都严刑折磨死吗?真若如此,倒也不用怕有变了!人都死绝了!”
满宠却是意气激昂无半分退意:“主公言重了,天下若亡,莫过于人心离散,而绝不会是因为下官的用刑是轻是重!”
“还敢狡辩!”曹操怒气更盛了,他看向满宠,目光里充满着愤怒,只可惜他的目光并不能杀人,所以倒更衬出了满宠的不屈不挠之意。
“主公!”正僵持不下间,郭嘉醒了,他微弱的气息细若游丝,仿佛随时就要命丧黄泉一般。
曹操的神色蓦地腾起一丝惊喜,但又随即被他强行掩饰过去,目视荀彧一眼。
荀彧心领神会,他疾步起身,对郭嘉道:“奉孝,曹公他……”
“不必说了,文若,主公的心,我懂,是我让主公失望了,这些小刑不算什么,主公不要怪罪伯宁,他只是依照主公法度行事,真要怪罪起来,莫非还能怪罪主公法度不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