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杜明义一番长谈之后,贾宝玉略觉疲惫,在梨花木椅上伸了个懒腰。
回身之时,看见与他添茶的茗烟面有不愉,似有骂咧之状,便问他怎么回事。
茗烟立马变出谄媚脸来,低声告状:“二爷不知道,那个姓白的太监有多么嚣张跋扈,不但将殿内所有事务全部把持了,而且之前二爷没回来之前,他连我都不许进正屋……”
贾宝玉一听,便知道这是空降人员与地头蛇的地盘之争了。
这并非小事!
茗烟口中姓白的太监,是太后宫中的大太监之一,太后专门吩咐过来照顾他的。
“你与他争执了?”
“我哪敢呀,人家可是太后面前的人,我只是不服……我只是担心,以前二爷出门在外,饮食茶水都是我负责的,这换了别人,小的可不放心……”
言语虽然如此,深知茗烟脾性的贾宝玉如何不知道他这就是不服!
“茗烟,我问你,你希不希望你家二爷登临九五之位?”
贾宝玉忽然压低声音的话,令茗烟手一抖,忍不住抬头睁着滴溜溜的眼睛看着贾宝玉。待看清贾宝玉并非玩笑,他才哆嗦道:“小的,小的当然希望,若是能让二爷,二爷当……小的什么都愿意!!”
茗烟有点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
贾宝玉要是当了皇帝,那他怎么着也该比知府大了吧?他是这么想的。
因为俗语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嘛,皇帝肯定比宰相厉害,那他也该水涨船高,是知府那一级别的了。
看茗烟语无伦次的样子,贾宝玉也知道以他的修养,道理说深了他也不懂,索性直接道:“你若是真想帮我,就不要和白公公起意气之争。他是太后身边亲近的人,你若是得罪了他,你说我帮不帮你?我若帮你,他到太后身边告你我一个刁状,万一太后因此要处置你,或者以为我对她不恭,岂非坏事?
毕竟,你家二爷若是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太后的支持必不可少!
所以,就算为了我,你也要忍让他,不可节外生枝。反正咱们在这里也住不了几日,等山上的事情解决好,我们全部都要回京,到时候,自然没他什么事了,你可明白这个道理?”
茗烟对贾宝玉本来就盲目崇拜,如今看他都说的这么郑重,立马把头点的像小鸡儿啄米似的:“我明白了,二爷放心,以后我就让着他便是,再也不与他置气了!若是当真耽误了二爷的大事,茗烟就算死一百回也不够恕罪的了!”
茗烟如此表态,令贾宝玉深感欣慰。为了不使得矫枉过正,他又道:“不过你也不必太忌惮他,若是不放心他,不妨多留个心眼盯着他,防止他收了别人的好处在中间使坏。”
“好,二爷的意思我全明白了。”
茗烟正声道,心中那是一点不痛快都没有了。
看来二爷还是最信任他的!
贾宝玉看他“醒悟”,便没有再说什么。
伟大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了,他可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启禀靖王,神武将军府冯公子、英武将军府卫公子、彰武伯府陈公子求见。”
侍卫忽然进来禀报,贾宝玉略作沉吟便令进来。
“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拜见靖王。”
冯紫英三人进来之后,很是恭敬的行了叩拜之礼。
“冯兄、陈兄、卫兄快莫多礼。”
贾宝玉早有准备,在三人将将跪下之后,便将之扶起,并令侍从布椅赐座。
他这一番动作,既不做作虚伪,更无故意拿捏之态,令冯、陈、卫三人紧张的心略微平复一些。
冯紫英抱拳叹道:“早知靖王有龙凤之姿,绝非我等凡俗之人可比,却还是没料到,靖王竟真是皇嫡孙。我等刚刚听闻之时,皆是不敢相信,随即却觉得又是情理之中。”
面对昔日故人对他身份转变的讶异与奉承,贾宝玉并没有表现任何异样。
他知道,冯、陈、卫三人不过是开端,以后,会有更多的人以这样的面孔面对他。
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觉与虚荣心的机会以后多得是,倒不至于在朋友面前找取。
与他们客套一番,贾宝玉问其来意。
三人略微沉默了一下,冯紫英看了陈也俊一眼,主动拜道:“实不相瞒,我们都知道殿下重任在身,事务繁忙,原不敢叨扰。
只是我三人之父皆言此时殿下正是用人之际,让我等三人不可懒怠,但有差使,甘当竭尽全力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贾宝玉叫起,看了三人一眼,心中暗想,若是只是他们三人想要借机谋差事,他们大可不必专程提到他们的父亲。
如此看来,大概是这三位在景泰帝一朝有些坐冷板凳的老将军雄心未泯,想要寻机会来了。
并没有任何不快和反感之意,换做是他,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想着利用一下,那才真是愚不可及呢!
正好,他确确实实是用人之际……
满朝文武虽多,但大多是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他才能勉强指使得动。
要想说多听话是不可能的。
短短一日的时间,他已经察觉到一些阳奉阴违之事,只是还不好降维打击……
“冯兄、陈兄、卫兄之意我已知晓,眼下确实有诸多事宜需要人手,能得三位兄长相助,小弟自是感激不尽……
对了,不知三位伯父如今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