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宫里出了贵妃娘娘,连宝哥儿也长大成器了。只怕赵奶奶也跟着沾了好些光吧。”
马道婆走到赵姨娘之前坐的地方,看见那炕上堆着许多绫罗的碎角料子,便多瞧了几眼。
“哼,还沾光呢,没叫人欺负死就阿弥陀佛了。”
赵姨娘冷笑一声。看见马道婆的目光,素知她的习惯,便道:“看吧,都是些零的、碎的,要有好的也不会给我了。你若是看上,只管捡两块去就是。
我正要找间庙替环儿烧香,原不知道投哪家神仙,如今你既回来了,便投到你那里去吧。
唉,要是我手头但凡宽宥一点,我也多上些,如今......算了,不提也罢。我这里还有五百钱,回头你拿了去,回去帮我家环儿置了香油,在药神面前供一供可行?”
马道婆听了赵姨娘的话,本来还想顺势捡走几块,不过听她原来是有求于她,便住了手,笑道:“你可别蒙我,以如今你们家的威势,你又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给你家环儿上供,怎么就只五百?”
她嫌赵姨娘给的少了,且知赵姨娘必不像她说的那般难,决心定要榨出她的私房体己钱来。
“嗐,你别说了,还有头有脸呢,如今都被人家给踩到脸上啐了,我能说什么?不过忍着罢了,回头还不知道她要弄些什么幺蛾子治我呢!”
马道婆看赵姨娘一脸晦气和愤恨之色,心思一动,便道:“你说的可是琏二奶奶?”
一听此话,赵姨娘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直道:“了不得,还敢说她呢,晌午就给她老人家一顿劈头盖脸的辱骂,这会子再说她,怕是房顶都要给我掀了!
我劝你老也别去触她的眉头,她可不像我这样尊敬神明,一旦恼起来,可不管你是不是出家人呢。
上年我们家供奉的一家庙里,有个叫做静虚的师太,估计你也知道,都是府里常来常往的人。
就因为有件事求她,谁知道她把人银子收了,回头又不想办事,竟想了个法子,把人给赶出京城去,一分银子也不给她留。
做出这样没天理良心的事出来,谁又敢说她什么?”
赵姨娘这话就是存心挑拨了。
果然马道婆一听,心头当真不高兴了,她们这样装神弄鬼的人,大家对她们的敬畏就是立身之本!王熙凤这么做显然坏规矩了。
思之王熙凤平时对她确实不如其他人对她恭敬,立马就信了八九分,因此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这样的出家人,那是神明的‘钦使’,她不敬我们,迟早都是要遭报应的。”
一说,又见赵姨娘脸上愤恨,她心念一转,说道:“不是我说句造孽的话,还怪你自己没本事。明着斗她不过,暗地里难道不能算计?”
“怎么个算计法儿?我倒是正有这个意思,只是没个道理可循,你若是肯教给我,我大大的谢你!”赵姨娘许是积怨已深,一听有办法报仇,立马追根问底。
马道婆觑视着她道:“你能怎么谢我?”
赵姨娘听了,心下一狠,一咬牙道:“你若能帮我绝了她,我拿一百两银子谢你!”
马道婆心头一笑,果然,这种蠢人,一榨就能出油水。
不过一百两嘛,以前她自然好花几年时间才能赚到的,不过如今,她有了那东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怎么能只要一百两呢。
思忖了片刻,她阴恻恻一笑:“我说你却没出息,你单是绝了她有什么用,将来这份家私还是到不了你们手里......”
“你是说宝玉?”赵姨娘一听就懂。贾政就两个儿子,只要贾宝玉死了,那荣国府偌大的家业自然就是她环儿的了。
只是她还是犹豫:“其实宝玉倒没什么,平时对我和环儿都挺好的......”
她还算是年轻的媳妇,贾宝玉生的好,又出息,最主要的是对她不像别人那样一眼就能看见鄙视的神色。贾宝玉每次对其见必行礼,言必称姨娘,逢年过节该给贾环的节礼也不会像别人那样克扣,所以哪怕他是王夫人的儿子,她心中也憎恶不起来,反而有些喜欢。
马道婆冷笑道:“你也不想想,有他在,你们环儿就永无出头之日,哼,就你这胆子我看将来也难成事。出家人本该慈悲为怀,要不是看在你我二人交情的份上,我岂会为你破戒?
罢了,你既是那扶不上墙的阿斗,就当我没说过方才的话吧。”
马道婆虽说是贾宝玉的寄名干娘,不过是个名头而已。她执意要谋害贾宝玉,有两个原因。
一则,刚才她面见贾母之时,让贾母给贾宝玉出香油钱,贾母却以贾宝玉如今身体健朗,不想给,只是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才答应每月添二斤,比她来之前预想的差太多!
所以她就生了要让贾宝玉得个灾病什么的,好从贾母处得好处。
二则,就是赵姨娘了。这个蠢妇,一没见识,二不聪明,最关键的是对她们这样神明的“钦使”十分相信。若是以后荣国府的家业能落到这妇人的手里,到时候,这偌大的家私,她岂不是可以随意化缘了?
要是以前她定然不敢有那么大的野心。这次她从西边福禄寺得了一件宝贝,她已经试过几次,分明灵验,如此,她哪里还能有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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