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有云: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便是形容状元游街之盛况。
这一日,宣德帝在金銮殿传胪唱名,正式钦点状元、榜眼、探花和进士,由状元领诸进士,在鼓乐御杖导引下,经承天门穿过广场,出长安左门游街回家。
京都主干道上炮身震天,两侧挤满了围观人群,幸亏温良辰早有准备,在季云卿的秀春阁上订好房间,以便观看今日秦元君游街。
只听不远处传来重鼓之声,一片欢声雷动,温良辰从座上起身,行至窗前,抬头远眺。
“哎,大家快看啊,新科状元郎来啦!”
“听说本届榜眼是陛下四子睿王,咱们当真能见到睿王殿下?”
只见仪仗举着进士及第的牌子过去之后,首先到来的是脚跨金鞍红鬃马,手捧钦点圣诏状元郎了,不过,温良辰却瞧着,那位新科状元的神色极为不自然,眉间惶恐之色尽显。
一般来说,状元郎距离后两位一甲进士有一段距离,可这位状元郎,距离榜眼和探花只有半步的之遥。
“噗,姑娘你看,那状元郎的表情,好似恨不得将圣旨扔给咱们家表少爷呢。”水心突然出声,捂嘴笑了起来。
随着水心这话,温良辰的视线落在状元郎右面的秦元君身上,只见他今儿头戴金花乌纱帽,一身喜庆的大红袍,衬得他丰神俊朗,气质超凡。他下巴微微抬起,笑容豁达坦荡,十七岁得中榜眼的秦元君,在此时此刻,终于褪去他曾经伪装的外壳,光芒万丈,引人注目。
温良辰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有激动,有喜悦,有自豪,亦有终于得偿所愿的辛酸。
他终于做到了。
温良辰如是想道。
正在此时,秦元君似与她心有灵犀一般,忽然抬起了头,他探寻的眼神很着急,却不混乱,终于,在如山似海的人群中,他锁住了她,与她相视一笑。
游行的队伍走得很快,秦元君再转过头,便已经瞧不见秀春阁了,他心中暗暗遗憾,不过片刻,他又重新想通了,等到大婚日,他还能再穿一身红,让温良辰瞧个够。
游行走了大半日时间,众人将新科状元王登科送至状元府门前,王登科翻身下马,诚惶诚恐地朝秦元君行礼道:“睿王,臣今日得罪了。”
秦元君也落下马来,亲自扶起他,笑着道:“金文兄你我同榜一甲进士,我们二人之间,无需多礼。”
王登科抖得更厉害了,他低着头道:“睿王身为陛下龙子,却宅心仁厚,宽宏大量,臣实在佩服。”
得知被宣德帝钦点游街之后,王登科简直想哭,得中状元是普天下学子的梦想,但是压在皇子榜眼上的状元,绝对不是他的梦想。
宣德帝将秦元君压在了次名的原因,王登科心里门儿清,以秦元君之能,别说榜眼了,状元也是做得的,但是,谁让秦元君是皇子呢?宣德帝要给天下人一个交待,特地挑选了他这样一位地位不高不低之人坐状元之位,以示皇家公平公正,不为皇子所偏颇。
王登科觉得可惜了,秦元君的确不比他差。
最令人担心的不是比皇子强,而是皇子今后会有机会成为太子,甚至是成为一国皇帝,在不知秦元君真性情之前,王登科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哪日秦元君会灭了自己这位盖过他之人,不过,眼前的秦元君却从容大度,让他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金文兄,我看方才一路过来,睿王必定也乏了,既然来到金文兄你的新状元府,不如请我们进去坐坐?”探花郎白如玉道。
对比起王登科的惴惴不安,探花郎白如玉不仅一身轻松,还十分地得意。他便是那日殿试用一首诗来介绍自己和父母的,后来还被宣德帝夸赞文采斐然,如今王登科与同样入翰林任编修之职。
能被皇子压在第三名,他觉得荣幸之至,这种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感觉,给了他极大的信心,整个人神采奕奕。
白如玉心里琢磨着,万一以后秦元君哪日登基为帝,那他岂不是在皇帝之下?啧啧,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令人春风得意了。
王登科倒吸一口气,还好这白如玉机灵,若自个儿真这般大大咧咧进去了,可不是得罪了秦元君?
“那敢情好,不知睿王是否愿意赏脸,入寒舍一观,给臣一个茶汤敬客的机会?”王登科认认真真地说道,还向白如玉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心道,自个儿生在小门小户,在人情交际方面尚且欠缺,今后还得好生与白如玉学学。
秦元君挥挥手,微微笑道:“成璧兄客气了,那便要劳烦金文兄了。”
“臣受宠若惊,请睿王随臣进来。”王登科急忙道,在侧身的瞬间,悄悄以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
白如玉笑笑,狭长的双眸泛着精光,道:“今儿咱们去喝杯茶,必定要让金文兄破费一番。”
得中二甲头名传胪梁大山仰头一笑,附和道:“咱们承蒙睿王之福,有幸蹭到金文兄家中的茶水,可不会嘴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