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啊,总有一怕。
不能说不怕死的人他就无所畏惧,只要号准了脉,想要威胁一个人,总是有办法的。
苏乙就号准了花云的脉,这个莽撞人天不怕地不怕,死也不怕,但若是让他做不成男子汉,还让他嫁给别的男人……
那他就怕的要死。
花云脸色惨白,哆嗦着不敢吭声了。
他有心想自我了断,但见识过苏乙的武功,他很清楚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想死都难。
而苏乙之前油盐不进说一不二的性子,给人一种说到做到、言行合一的印象,花云又生怕苏乙真这么对他,那他真是生不如死了。
但让他开口向苏乙求饶服软,他又万万做不到,就干脆闭嘴不言了。
苏乙渐渐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澹澹道:“花云,今日我跟你约法三章,只要你做到我要求的三件事情,我便不会用刚才说过的办法来对付你。否则……”
“哼!别以为我怕了你!”花云色厉内荏。
苏乙没理他,自顾自道:“第一,今后一年,你称我为公子,不得无礼;第二,今后一年,但凡我的吩咐,只要不违侠义之道,不是有意折辱,你必须遵从;第三,今后一年,我主你仆,你我双方需义气为先,绝不能暗怀异心,彼此相害!”
苏乙一口气说完,顿了顿又指着桌上的酒道:“若是应了,便满饮此杯!若是不应,是敌非友!”
“你为什么不杀我们?”花云闷声道,“你之前不是说过,换了朱大哥的两个人都得死吗?”
苏乙笑了笑:“抗元义士,杀之不祥。”
花云看了苏乙一眼,不再说话了。
一边冷眼旁观的徐达看到这里不禁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他之前一直在想,花云这种脑子里一根筋的莽汉,认准了的事情根本不会改变,软硬不吃,谁说什么都没用。
这样的人,苏乙除了杀他,还能做什么?
他不看好苏乙能说服花云服从他。
但没想到,苏乙一下就扣住了花云的命脉,一招制敌!
虽然花云现在一脸纠结,但很了解他的徐达知道,花云已经准备答应了。
徐达眼神凝重看着苏乙,心里暗赞苏乙洞彻人心的眼光和手段。
但他依然想不通,苏乙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他真的觉得朱元章是个麻烦,那就杀了他。如果他真的看好朱元章,那就交好他。
事情变成现在这个结果,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徐达所料不错,花云果然妥协了。
花云黑着脸纠结一会儿,一把端起酒碗,咬牙道:“我花云不是言而无信之徒,之前说好的事情,我说到做到!但只有一年!一年后你不得阻我离开!你若应了,我便做你一年仆人又如何?大丈夫能屈能伸……”
一副自己忿忿不平,偏要自己说服自己的样子……
苏乙笑了笑:“一年后你若想走,我不拦你。”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花云端起酒一饮而尽,“砰”地把碗往地上一摔,对苏乙一抱拳:“花云参见公子!”
苏乙微笑颔首,看向徐达。
徐达没有犹豫,也没有纠结,端起酒碗恭敬道:“徐达,参见公子!”
说罢便一饮而尽,不过喝完后,他把酒碗放在了桌上。
徐达已经做好准备死在这里了,现在不用死,只是做一年仆人,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
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干脆什么话都不说。
他也没问苏乙打算把吴帧如何了,因为他很清楚屈居人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多嘴。
苏乙端起酒,也一口干了,然后才道:“我不会在你们身上设什么禁制,你们行动自由。不过丑话说到前面,若是在这一年里你们真跑了……后果自负!”
花云哼了一声道:“别狗眼……”
话说一半苏乙澹澹看过来。
花云顿时把剩下一半话咽了回去,悻悻不语。
苏奴儿从后院走回来,对苏乙一抱拳道:“公子,照您的吩咐,已经把人绑好了。”
苏乙点头,指着身后徐达和花云道:“这两个人交给你了,以后有什么事做不过来,不妨交给他们去做。”
苏奴儿称是,又问道:“公子,我刚去厨房看过了,水和吃食都下了毒。”说着忍不住看了徐达和花云一眼。
“我们在这里本来是要对付峨眉派的,谁知道你们突然来了,还搅了我们的局!”花云不爽地道。
“以后不要再说你们我们,只有咱们!”苏奴儿面无表情纠正道。
花云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
“先取咱们带来的干粮充饥,”苏乙道,“我要在这里等峨眉派的人来。”
“是!”苏奴儿应下,便转身上楼了。
花云忍不住问道:“你认识峨眉派的人?你真的是为峨眉派出头才跟我们为难?”
问完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客气,急忙补了两个字——“公子!”
苏乙笑而不语。
他没必要什么都跟别人解释个清楚。
其实也难怪没人能看透他到底要做什么,因为从进入这个客栈到现在,苏乙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是根据局面的变化而实时改变的。那些看似古怪或者矛盾的选择,都是苏乙在随时根据自己对事情的判断而临时调整的。
最开始,哪怕是知道了朱元章一伙人想要对自己不利,苏乙的打算也是“化干戈为玉帛”,想要把一场冲突转化为一次“不打不相识”的偶遇。
他还计划通过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劝说朱元章等人放弃伏击峨眉派,用一种含而不露、不卑不亢的方式,向朱元章示好,并展示自己的能力,营造出高人形象,也算是给未来的皇帝留个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