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八十年代开始,港岛就进入飞速的发展期,这座城市被誉为“亚洲四小龙”,经济腾飞,城市面貌日新月异。
高速的发展,带来了很多创造财富的机会,丝逆袭、一夜暴富的神话在这座城市里不断上演,吸引着年轻人们前仆后继地冲向这座城市的繁华地带。
于是像是这种偏僻的公共屋邨,就变得无人问津了。留下来的,只有跟不上社会变迁的老人,以及少数留守的小孩,还有贫困潦倒的底层百姓。
也正是因为如此,苏乙一路从天井走到电梯,竟连一个活人都没遇到。
现在是午后,大部分老人都有午睡的习惯。
不过在这座大厦的背面应该是有一排商铺的,苏乙耳聪目明,他隐隐能听到这栋楼背面传来的轻微喧嚣声。
除此之外,他还听到有一个小孩似乎在向这边跑来。
苏乙拿出手机,拨通了最后一条通话记录上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喂?钱先生?”
“我到了。”苏乙道。
按照剧情设定,他来这里之前,跟这栋大厦的管理员已经通过电话了。
不过他刚才经过门洞那边的门房,看到门从外面锁着,里面并没有人。
“哦哦,不好意思啊,那你直接上楼,我们在房间门口见面。”电话那头的老人说道。
“好的。”苏乙挂掉了电话。
“轰隆……”
老旧的电梯晃晃悠悠停在了一楼,打开了门。
电梯里空间倒是不小,灯光惨白,还特意装着老人扶手。
苏乙走了进去按下24楼的按钮,刚要关门,突然神色一动,用手臂挡住电梯门。
数秒后,一个满头淡黄色毛发的小孩跑了过来。
他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白色,这是很明显的白化病症状。
柔软的长发遮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见到苏乙的第一眼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跑进电梯来,气喘吁吁地站在另一边角落里。
苏乙按下了关门按钮,电梯门缓缓关闭,开始颤巍巍上行。
微微晃动的梯轿,让人很怀疑它随时会坠落下去。
“去几楼?”苏乙回头问那小孩。
小孩低着头不说话,恍若未闻。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脸上滴落而下,身子微微颤抖着,双拳紧握,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他穿着黄色短袖衫,蓝色短裤,一双带补丁的板鞋。
穿着虽破旧,但却很干净整洁。
看得出,他家里人在很用心照顾他。
苏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再问他。
电梯里陷入很诡异的沉默,只有电梯“吱吱呀呀”地往上走着。
某一刻,电梯停在了二十四楼,电梯门刚开一条缝,那孩子便撒腿跑了出去。
等苏乙走出电梯,那孩子已经跑到了楼道拐过去的那一面。
路过一家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跳起来用手拍打了一下挂在楼道里的一只铃铛。
当啷啷……
清脆的铃声在天井中回响,随着“扑棱棱”翅膀煽动的声音,十几只乌鸦“嘎嘎”尖叫着冲上了天空。
鸦声不绝于耳,那孩子已经钻入一个小道中不见。
苏乙隐隐听到楼道几个房间里传来老人的嘀咕或是咒骂声,似乎不满有人扰了他们的清净。
苏乙沿着走廊往前走,按门牌号的顺序确定自己的目的地,很快也拐进了刚才那小孩消失的小巷道中。
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阴暗仄长的楼道,四面都是灰色凹凸不平的水泥面。凌乱的管道使得逼仄狭长的空间更显拥挤。
走道两边的房门都安装着铁格栅,使得这里看起来更像是牢房。
苏乙迈步向前,很快就在一间房门前驻足。
铁格栅上涌链锁绕了好几圈,上面挂着一个生锈的锁头,房门上满是灰尘,破旧不堪。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门板上贴着的一张褪色的符纸。
斑驳的符纸已经难辨其本来颜色,不过还能依稀看到上面的符文,中间似乎有一个“鎭”字,周边全是点、线构成的奇怪符号。
苏乙特意了解过有关道家符箓的知识,知道这种符文叫做云篆,据说是天神显现的天书,也是道家先贤模仿天空云气变幻形状或古篆籀体而造作的符箓。
画符的程序非常复杂,方法也非常繁琐,而且很讲究形式和步骤,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半点也不能有错。
哪怕是隔着门板,苏乙心中也有种发毛的感觉。
但苏乙知道这不是因为有鬼,更多是一种心理作用。
毕竟他很确定这间房里是有鬼的,还是很厉害的两只厉鬼。
一想到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就要和这两只厉鬼为伴,苏乙就压力山大。
走廊的尽头传来脚步声,伴随着钥匙碰撞的清脆响声。
很快一个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哎!来咯来咯!”这人看到苏乙,一边小碎步往这边跑来,一边远远挥手。
他看起来老态龙钟的样子,但跑起来却健步如飞,声音也很洪亮。
一手拿着钥匙串和一包香,一手拿着一个苹果。
“对不住对不住,呵呵呵……”走得近了,他笑呵呵开口先道歉,“只顾着吃饭,忘了约好的时间。”
“没关系的。”苏乙道。
他谨言少行,也没有笑。
他现在是痛失妻儿的中年失意男人,他的所作所为得尽量符合人设。
老人二话不说把苹果放在苏乙抱着的木盒上,然后开始找钥匙开门。
苏乙看着他面无表情问道“您就是燕叔?”
燕叔一边开门一边头也不回地笑呵呵道“刚开始,他们进进出出都叫我老伯的,不过日子久了,就都叫我燕叔了。没关系的,随便称呼就好了。”
说着话他已经打开了门锁,取下铁链的时候,发出很大的噪音,金属碰撞的声音在仄长的走廊里回荡着,听着十分刺耳。
“燕叔,这里只有你一个管理员吗?”苏乙又问。
刺啦……
燕叔奋力把铁格栅门推到一边,锈住的铁门发出尖锐的声音,让人听了十分不舒服。
“除了我,还能有谁呢?”燕叔笑呵呵回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