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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已是八月十一。高高的蓝天上,散布着大片的白色卷积云,太阳躲在云层后面,只是偶尔露一小脸,有清凉的山风不时吹过,是夏天尾巴上难得一见的舒爽天气。
桑榆早起好好地哄七七吃了一顿奶,然后与季南山一起去找梨花嫂。到了她家才知道,昨儿个香草吃坏了肚子,半夜里上吐下泄折腾了好几回。梨花嫂不得已去拍了孙溪和的门,给她煎了药,喂下去后天都蒙蒙亮了。
桑榆见她神色疲惫,便不想再让她随着跑这一趟,开玩笑道:“嫂子,你在家照顾香草吧,我去羽衣坊就成。放心,我不会带着银子跑了的,我把七七押给你。”
梨花嫂不想耽误她事儿,直接将她轰了出来,到了大门口才嘱咐道:“别去上马道那儿转悠,早点完事早点回来。七七我也会帮忙照看的,家里你放心。对了,香草爱吃长果豆儿,裹着糖面子炸酥的那种,你帮我称半斤回来。”
桑榆一一应下了,又对梨花嫂道:“你家双轮车呢,今儿个用那车,我还有俩鸟笼子也要带着。”
梨花嫂笑道:“南山自个儿去推去,不就在草棚里吗?”又对桑榆道,“怎么?这才稀罕多长时间,就养够啦?”
桑榆回道:“一开始就没寻思长养着。这快中秋的几日,小市街天天有集,我趁着去镇上,卖给富贵闲人们养去。”
告别了梨花嫂,桑榆将大鸟笼也放到了车上,小鸟笼挂在了车把头上,把那个盛放着样板货的柳条筐,也从独轮车上挪了过来。然后与季南山一起,赶去了三叶镇。
在小市街吃馄饨面的时候,隔着两个摊位,桑榆竟然看到了桂花。她又赶制了一批布花草帽,趁着节日来出摊赚钱了。桑榆这么近距离地瞅着,也实在是心里头涨气。尤其是偶尔两人视线这么一相对,桂花不止不见羞愧之色,反而理了理身上新做的襦裙,又刻意抬了抬套了个银镯子的手腕儿,颇有些趾高气昂的样子。
桑榆小声地对季南山道:“看她那个得瑟劲啊,真欠抽!”说完又自我安慰道,“哼,反正她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两天了!我不跟这泼妇一般见识!”
季南山喝完了馄饨汤,放下碗道:“这次没梨花嫂跟着,心里没底气吧?怕她挠你?”
桑榆扭头斥责他道:“还用的着梨花嫂?这要真打起来,你是干什么吃的啊?就你那大拳头,一下子挥过去,她就得掉半嘴牙!她那男人,天天喝得东倒西歪的,肯定打不过你。”
季南山不说话,就用一种“你也就说说吧”的眼神看着她。桑榆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是懒得跟这种人生真气,反正不多久就有招治她了!”
季南山转过话题来,细细嘱咐桑榆道:“刚才我与阿婆说好了,就把鸟笼子放这一旁挤挤,有人买你就看着卖了,反正就是费了点手工,也没花什么本金。我得去市集那头转转,给香草买长果豆儿;还得去小商街,先到药材铺帮溪和先生带几味药草;要是赶趟儿的话,我再去趟木器行,仔细瞧瞧那书生背的书笼是咋做的,溪和先生托我给他做一个。等我那头事儿办得差不多了,我就来这边接你。”
桑榆见他嘱咐的这么细,就知道他有顾虑,便自动说道:“你放心,我就在这儿待着,绝对不去上马道那转悠去。惹不起我就躲呗,我心里有数。”
季南山这才接过桑榆给他的半吊钱,起身离开了。
桑榆靠着双轮车,从馄饨摊阿婆那里借了把竹椅子,坐在两只鸟笼前头,生平第一次也摆起了小摊儿。她掏出一把葵花子,磕出果仁来,逗着八哥鸟儿说话,想吸引买主。
鸟笼上的遮光布刚掀开,两只八哥似乎还没完全醒明白,一只去了竹筒那儿喝水,一只懒洋洋地梳理着身上的羽毛,都没给桑榆面子。
桑榆也不着急,自己把磕出来的瓜子仁都吃了,然后扯了根狗尾巴草逗鸟儿。那只梳理羽毛的八哥鸟,扑棱着翅膀躲开了草茎,桑榆伸长了胳膊,又从那头伸进去逗鸟儿。
八哥鸟儿又来回飞了两趟,见躲不开桑榆,总算想起了这时候应该说什么,它学着人话道:“不许动!这是非礼!非礼非礼!”
这嗓子一开,另一只八哥鸟儿也来劲了:“坏女人!坏女人!”
这八哥到底是鸟儿,学人说话顶多也就个七八成发音,而且还像是捏着嗓子的调调。很快,周围的人就被吸引过来一圈儿,凑过来看起了热闹。
桑榆晃了晃喂食的小纱绷袋子,露出里面的葵花籽给鸟儿看,那只喊“坏女人”的八哥立刻就变了态度:“主人!主人!开饭!开饭!”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馄饨摊儿的阿婆笑眯眯地道:“这鸟儿让你教得真有趣,花了不少心思吧?”
桑榆点了点头。这三个来月,只要有空,她就逗鸟儿学舌,真是费了不少劲才教出来。
这时周围有人问道:“它还会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