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雅尔指着一满脸刀疤的胖子,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只要是英雄好汉,相貌如何,有什么关系?连这花面虎格勒都照样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照样人人敬他三分。”
那格勒哈哈大笑,说道:“老子可觉得自己脸上刀疤甚是英俊。谁人敢笑话老子,老子便宰了那人。”
葬后卿于是将面罩扯开,众人一见,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此人的脸瘦得几乎与骷髅无异,连肌肤都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下方的血管略微透明,却又全无血色,就仿佛被冰冻许久的鸡肉一般。他那双眼原先瞧来甚是有神,可配上这张脸庞,实足以吓丢了人的魂魄。
巴雅尔颤声道:“你....你是梦蛮子?”梦蛮被梦海侵蚀久了,身子产生各种变异,奇形怪状,种类万千,她虽未见过似葬后卿这等情形,可料想多半也是同样的缘故。
葬后卿道:“在异界中被困了许久,才成这幅尊容。”说罢放回了面罩。形骸只觉此人极快地看了自己一眼,又似根本不曾看来。
冰行牧者中大多痛恨梦蛮与仙灵,而这葬后卿被梦海真气感染严重,对他们而言甚是不洁,于是再无人愿与他搭话。更有人暗中算计:“他说不定是仙灵的奸细,待办完此事,便绝不容他活在这世上。”
形骸走向葬后卿,道:“在下孟行海。”
葬后卿道:“怎么了?”
形骸道:“阁下是从梦海边境来的么?”
葬后卿道:“我正要去梦海边境。”
形骸略一迟疑,道:“阁下身上有阴间的气息。”
葬后卿道:“阁下又何尝不是?”
形骸笑了笑,道:“不错,不错,但我能感受得到,阁下是个活人。”
众人觉得好生滑稽,说道:“这当真是一句废话,他若是死人,怎能随意走动?”
葬后卿道:“有的人活着,生不如死,有的人死了,却宛如生灵。”
形骸笑道:“说得好!这世上本有两界行走之客,但天地茫茫,若要相逢,委实不易,你我看来当真有缘。后卿兄,我请你喝一杯酒如何?”
葬后卿道:“酒在何处?”
形骸变出一壶江月酒,道:“月落西江,朝阳未起,天地浑惶,唯有举觞。”自己先喝了一口,又递给葬后卿。葬后卿接过,也喝了一口,还给形骸。形骸举壶欲饮,众冰行牧者齐声喊道:“不可!梦蛮的病会传染!”
形骸嗤笑道:“无稽之谈!”复又仰头喝了一大口,再交给那黑衣客。葬后卿再一次还给形骸,其中的酒已半点不剩。
形骸道:“葬兄真是爽快人!你还喝不喝了?”
葬后卿斜觑形骸,道:“不了,阁下为何如此好酒?”
形骸道:“我也不知为何,有些时候,在有些地方,想起有些事,我便想找有些人喝酒。”
葬后卿道:“我并不好此道。”
形骸摇头叹气,道:“可惜,可惜。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看阁下倒像是一位好酒友,越瞧便越想喝,奈何不近人情,莫非是老天爷作弄我么?”怏怏走到一旁坐下。群雄都想:“这畸形的梦蛮让人大倒胃口,怎能让人起了酒瘾?这孟行海也当真古怪透顶了。”
殿中仍有人担心红头毒发作,可再多想也无济于事,各自吃饭的吃饭,睡觉的睡觉。因形骸与葬后卿饮酒之故,无人与他攀谈。
至次日一早,殿门敞开,英杵木带来羽钢甲胄头盔,命众人穿上,他闻到酒味,脸上变色,道:“哪儿来的酒?”
巴雅尔没好气地说道:“有酒怎么了?你不给,咱们自己不能带么?”
英杵木大声道:“红头毒会被烈酒触发,你们可是找死?”
众人望向形骸、葬后卿两人,葬后卿似僵尸般全无反应,形骸耸了耸肩,道:“我倒不觉怎样。”
纳兰黑虎道:“莫非这梦蛮子不惧剧毒?他娘的,怎地如此不公平?”
英杵木愣了片刻,道:“罢了!快穿上甲胄!”
众人穿戴之后,只觉这甲胄实是太轻,全无份量,非但无份量,更令人以为自己能随时飞上天去。英杵木道:“随我来!”
众人来到大殿高处,见露台好似码头小桥,一艘鲸鱼般大小的飞舰浮在一旁,那飞舰状似航船,通体雪白,上头有个大气球。英杵木道:“速速上船。”第一个沿着平台走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