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九问道:“她辱骂你什么了?”
鲁檀道:“我们刚刚在宫中看白鹤,我说在雪地里通常不会有这么大的飞禽,只见过一丈高的白熊。你猜她怎么说?”
烛九道:“我猜不着,你说罢。”
鲁檀道:“她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雪中飞禽都小,草原飞禽却大。’夫君,你听听,她这话摆明了就是骂我。”
烛九看向侯云罕,侯云罕也一脸茫然,烛九遂问道:“她没骂你啊?”
鲁檀气的脸蛋通红,道:“她是说我胸小来着!这婆娘心机厉害,笑里藏刀,可毕竟瞒不过我。”鲁檀容貌、四肢、身段皆是尽善尽美,唯独胸口不大,甚至比寻常女子小了一些,乃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憾事,故而最恨旁人提起。
烛九支颐沉吟,来回踱步,鲁檀道:“夫君!你倒是说话啊!莫非你想偏袒这小贱人?”她见烛九不答,急的目中含泪,道:“我背井离乡,长途跋涉地随你来到这里,你不好生疼我,还帮着宫中的贱货欺辱我?”
烛九道:“檀儿,别闹了,我把这宫女撤离,不让她在你身边出现,也就是了。”
鲁檀咬着嘴唇,蓦然一掌打向那宫女。她毕竟是龙火贵族,体力远超凡人,这一掌若打实了,这宫女就算不死,这张脸也必支离破碎。烛九立时伸手握住鲁檀手腕,厉声道:“住手!”
鲁檀用力挣扎,泣道:“你为了一个小贱人,竟动手打我?”她原本在白国时,虽有些骄纵,但不至于如此蛮横。只是如今远在他乡,便感到孤立无助,身子又不适,竟变得格外暴躁易怒。
烛九道:“我正神国以正道仁义立国!绝不容许这欺压弱小,胡作非为的举动!”
鲁檀指着烛九骂道:“什么正道仁义?还不是用见不得光的邪法害人?”
此言一出,烛九大怒。她为正神国赌上了自己一声,将一切心血投入治国,甚至隐瞒身份,抛弃幸福,才有如今蒸蒸日上的模样,如何能容忍旁人无端指责?她抽出腰间长剑,指着鲁檀咽喉,道:“你给过跪下!”
侯云罕见状惶恐,急道:“陛下息怒,不可如此对待王妃!”
烛九道:“你别管!”她随口一言,对侯云罕都是无可违背的旨意。侯云罕心中一痛,只得退下。
鲁檀自也害怕,但毕竟从小被宠到大,颇不知天高地厚,认定烛九不敢杀她,道:“烛九!你这翻脸不认人的禽兽!我是你妻子,你就如此对我?”
烛九森然道:“即使是我至亲之人,只要犯下恶行,也绝不饶恕!”她国中所有人都受誓言支配,从不敢对她顶嘴,她见鲁檀明明犯错,却仍如此强硬,实是怒火难抑。
鲁檀双目红肿,嘴唇微颤,说道:“说得好听,你自己本就是个大骗子!你骗得了旁人,却骗不了我!”
烛九怒道:“你说什么?你....你....”
鲁檀哭道:“你口口声声说要对我好,可等我到了此处,却说一套做一套!你这狼心狗肺的负心汉,我好歹是你同床共枕的妻子,你如今却要杀我?”
烛九松了口气,稍一思索,道:“你跪下!”
鲁檀道:“我不跪!我要回白国!我要见爹爹妈妈!”
烛九眸中紫光流转,蓦然间,鲁檀遍体如刀割般疼痛。她一生之中何尝吃过这等苦头?登时痛的尖叫不已,往后摔倒。两个宫女撑住鲁檀胳膊,烛九道:“扶她跪着!”
鲁檀被人半搀扶半逼迫,有气无力地跪倒。烛九说道:“你向我发誓!说我正神国的誓词!不然我让你更剧痛百倍!”多年之前,烛九被圣莲女皇用真气扎刺全身,其痛楚之烈,几乎使她因此变成懦弱之徒。在那之后,她仿佛浴火重生,无论何等艰苦都能承受过去,更能将那痛苦施加于旁人。
鲁檀只不过是娇生惯养的王室少女,远不如彼时的烛九那般坚强。她心下怀恨,可绝不愿再受一次折磨,唯有说道:“好,我....我发誓,但我记不得啦。”
烛九道:“我已送入你心中。”
鲁檀稍稍动念,果然想起,她已吓得傻了,念道:“我此生愿追随烛九,不计生死!我此生愿听烛九号令,否则死于非命!我此生愿遵正神国法令,否则必受惩罚!我此生绝不吐露烛九秘密,只要稍有泄密念头,立即让我毙命!”刹那间,紫光如披风般包住了她,鲁檀掌心滚烫,已烙下了紫目印记。
烛九笑了笑,将鲁檀抱起。鲁檀“哇”地发生大哭,心中却升起对烛九的敬畏倾慕之情,对他的怨气消了大半。烛九道:“乖,乖,我全是为了你好,让你走上正道。你发了誓,就是我真正的妻子了,我今后必对你宠爱无尽,怎会再凶你呢?”
她知道鲁檀再无法违抗自己,也再不会心怀恶意。其实在鲁檀入宫之后,迟早会被烛九逼迫发誓,她对正神宝珠倚如性命,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内宫中存在疏漏。
在远处,侯云罕看着这一幕,乞援也看着这一幕,两人面无人色,但终于未能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