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割破手腕,将血滴在雪地上,他画了个大圈,圈中画着繁复的图案。众牧者看着看着,眼神越来越不安,口中反复念着两个字:“洒图,洒图!”那是牧者语中的“亵渎”二字。形骸不以为意,待画完了圈,再将那玉盘放入其中,默念道:“南山象,北天龙,四方天地皆大同。早不来,晚不来,日日夜夜等云开。”念完手指在玉盘上一点。
风声呜咽,许久毫无动静。众牧者问道:“喂,到底行不行啊!”“我们还要赶路,快些让他把法器归还了!”突然之间,只听一声咆哮,地面震动,群山似在同鸣。众牧者脸上变色,骇然尖叫,纷纷跑向远方。那女子指着形骸,怒道:“你做了什么?”
形骸抬起头,见一团阴影“咚咚”地靠近,每一步皆令人心生寒意,仿佛在山中遇上了雪崩,在海上遇上了海啸,雪雾在这巨物之前,似也感到了恐惧,惶惶逃开。
来者是一头十余丈高的猛犸巨象。
众牧者仰望此物,吓得瑟瑟发抖,胆小之人躲到了山石背后,胆大者跪在地上,不停跪拜。
那猛犸巨象厉声咆哮,声音刺耳,使人心魂震荡,随后喊道:“不知死活的凡人!无情残杀了我的子嗣,却还强迫唤我来此!如此也好,我要凡人如数偿还代价!”
形骸道:“等等,我们并非杀你子嗣的罪人!”
猛犸神怒不可遏,如何听得进形骸辩解?她发出尖叫,猛撞向形骸,真好似一座移动的山峰,有山崩地裂之威。
形骸双手高举,朝猛犸神一推,猛犸神撞上了一股柔和的气墙,缓缓前进了数丈,便再难靠近形骸。形骸道:“休要迫我伤你!”这猛犸神并非元灵,而是北方崇拜猛犸牧群的牧者信仰汇聚而成的神灵,其法力不在麒麟法蝶之下,但对此刻的形骸而言,这庞然大物就如同一只幼小的猫犬,并不难降服,只是形骸不想伤了和气,故而以心灵剑诀应对。
猛犸神道:“你...倒来...试试!”气力爆发,埋头直朝前冲。形骸双手轮转,真气将猛犸神裹住,消磨它的心气。众牧者与那湖图录看形骸体型不足这猛犸神百分之一,却能与之抗衡,当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一时间皆目瞪口呆,头皮发麻。
过了一炷香功夫,猛犸神往旁一倒,激起一片雪尘,它神色衰弱,右眼恨恨地凝视形骸。形骸道:“抱歉了,须得借助你恨意一用。”
猛犸神道:“借我恨意....有什么用?”
形骸道:“野兽也有魂魄,你的子嗣死后,魂魄汇聚在你身上,我在阴间待过许久,学习了一些妖法,可以引导他们,找到杀害他们的凶手。而那些凶手则可以指引我们,前往青阳教徒制造风雪的祭坛处。若一切顺利,这场风雪不久即将停止。”
他伸手按上猛犸象额头,湖图录骇然道:“大人,小心,他的鼻子!”那鼻子卷住了形骸,可立时又无力地松开。
形骸身上燃起冥火,猛犸神闭上了眼,似已被形骸催眠。冰行牧者这才跪下,向猛犸神磕头,乞求原谅。形骸见他们先前怕的要命,此刻又虔诚无比,暗忖:“叶公好龙,不过如此。”
他施法一个时辰,猛犸神前足弯曲,站起身子,又伸象鼻将形骸抬上后背。她道:“我已知道他们在哪儿,你随我来。”
蓦然间,又有二十人从山脚拐出,飞奔而至。冰行牧者接连大喊道:“有敌人!是仇人么?”
当先者朗声道:“孟伍斧,是我!你擅自行动,可是不把咱们这些兄弟当兄弟了?”
形骸见他们皆身穿白甲,身上有火铳火枪、单刀大剑,兵器甚是齐全,竟是白光卫,由那何翟领头。形骸奇道:“你们来做什么?”
何翟道:“咱们白光卫的规矩,自来是有功一同享,有事一起担。若有敌人,大伙儿共同对付,若有功劳,大伙儿都得有份。若要杀敌,谁的兵刃都得见血。若有好处,谁的口袋也不能空着....”
形骸道:“是杜旅派你们来的?”
何翟怒道:“大胆!教皇的姓名,岂容你挂在嘴边?你对教皇如此不敬,可见定然不忠不义,不诚不信,心怀叵测、图谋不轨!”
猛犸神仰天喊道:“这群杂碎太碍事了!可要我先打发了他们?”
何翟见这山般的巨兽,心下一凛,倒也不敢造次,道:“孟伍斧,咱们是来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