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利歌问:“城中竟有人与大帝为敌?”
拜登道:“内忧外患,一言难尽。到了夜间,我在阴间的强敌时时侵扰本城,而我那同僚假借我造主权威,暗中危害,若无真凭实据,我也奈何她不得。”
形骸道:“那强敌也是盗火徒么?”
拜登摇头道:“这女子名曰‘慧彼明’,是一精通妖法的生者。她得了造主点化,派来我朝中相助,但不料她狼子野心,多年前脱离了我的宫廷,创立夙夜派,城内城外,阴间阳间,生者死者,都有不少她的爪牙帮凶。”
形骸心道:“原来你在这金刚狮子城也并非一手遮天。他是想拉拢我们,对付这慧彼明,至少不令我等投靠此女。”
利歌说道:“原来如此。”
拜登问道:“听闻诸位现今受富甲帮水马牛差遣?”
利歌道:“水大师义气深重,我等受其恩惠,自当为其排忧解难。”
拜登手指轻轻敲打酒杯,发出悦耳之音,他道:“以诸位才干,水马牛这桩小庙,怎能容得下诸位?从此刻起,诸位便是我拜登的盟友。若诸位助我,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胜过水马牛所赐百倍,便是助国主夺回王权,也并非什么难事。”
形骸心想:“这拜登礼贤下士,谦逊有礼,并不似看来那般冷傲。即使他不过是装模作样,也真难能可贵。他称咱们是盟友,却并未迫咱们臣服。”
利歌笑道:“大帝太客气了,好,就遵大帝所令。只是咱们需得告知水大师一声。”
拜登道:“水马牛对我一贯恭敬,放心,我行事公平,自会补偿他。但眼下便有一桩要事,需国主亲自替我去办。”
利歌起身,抱拳行礼,说道:“还请大帝吩咐。”
拜登说道:“离此五十里,城镇东郊处,有我朝中一位法宗,名叫参昂,曾为我相,佐我多年。我常常派人拜访参老,询问朝政事务。现如今,他似乎遇上麻烦,我派遣仆从去见他,却一个也未返回。还请国主替我走一遭,将这封书信交给参老。”
利歌想问:“为何要我去?”但知道此问无益,这拜登嘴上虽说得礼貌,但既然已下了令,自己便绝无拒绝余地,更何况此事听来也并不艰难。
于是他答道:“大帝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说罢躬身向拜登告辞,众人走向殿外。
拜登说道:“利歌国主,还是由你一个人去为好。”
辛瑞问道:“大帝为何这么说?我们五人,从来都是同甘共苦的。”
拜登说道:“此事既是请求,也是考验。国主需独力办成,徒然倚仗人多,如何能独当一面?”他仍是那温文尔雅,波澜不惊的语气,但话语声却激起了众人心中寒意,犹如将至的暴风雪。
利歌对辛瑞说道:“瑞儿,放心,我一个人没事的。”
辛瑞低头一笑,道:“千万不可大意。你纵然机灵,但毕竟不是这孟行海。”
形骸道:“我怎么了?难道我不是血肉之躯?你只关心利歌,不关心本仙,当真不讲情面,见色忘义。”
辛瑞笑道:“我是夸你这老怪物可死不了。”
澎鱼龙道:“孟老弟,你又喝醉了。人家小两口打情骂俏,你就算在旁偷听,也不该插口打岔啊?”
形骸叹道:“好不容易教了个俊俏徒儿,却被这女妖勾走,我如何能不心疼?这叫‘花甲老农气运惨,肥水流了外人田。’”
利歌、辛瑞面红耳赤,彼此转开目光。
此时,拜登咳嗽一声,众人这才想起仍在庄严宫殿上,不可玩笑,否则便是大不敬,当即辞别而出。
大殿恢复沉寂,拜登走回王座,殿中的灯火迅速熄灭,只留下他身前的两只蜡烛。
其中一只蜡烛的火焰摇曳,霎时变作大火,从中飘出个影子般的身影,立于拜登面前。
拜登问道:“髓行,怎么样?”
髓行答道:“除了孟行海,其余四个皆是血族。”
拜登淡然一笑,说道:“他们离落国叫血族为尖牙鬼,当真粗陋极了。”他想了想,又道:“觉醒者,清醒的血族,我虽已‘活了’漫长的岁月,但这般状况,所见不多,如今竟同时出现四个。”
髓行道:“除了万夜皇一族。”
拜登点头道:“不错,除了他们。这意味着何事?”
髓行道:“或许并无意义,又或许是大人重获自由的良机。”
拜登一手握拳,支着侧脸,缓缓说道:“你说,若一个活尸仍留有前世灵阳仙的记忆,这是不是极为荒谬?”
髓行身子一震,他道:“大人想起了什么?”
拜登凝视那剩余一团烛火,说道:“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