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凝气,运功疗伤,詹依侯将婴儿抛给拜风豹,喊道:“看着他!”话语声中,身影一闪,掌中水波化作龙形,汹涌澎湃地打了过来。形骸拔出青阳剑,刹那间绿焰辉煌,反击过去,水火撞击在一块儿,形骸只感她功力竟不逊于那狱万,心中闪过一念:“她故意怀上孩子,让我掉以轻心,全力替她对付敌人,她一直在利用我?”
倏然间,詹依侯再发出一道水波,沿地面袭至,形骸将真气化作大盾,挡在身前,詹依侯喝道:“早些痛快死吧!”水流在形骸身前分开,袭向他左右。形骸当即又变出两块盾牌,如堤坝般抵挡这数万斤的巨浪。他心脏处创口撕裂,视线一片模糊,知道自己无法再支撑多久。
他急思脱身之计:“唯有冒险撤走,与她掌力比快!”想到此处,转身一动,顷刻之间已在数十丈外。
詹依侯手一转,波浪中飞出十枚水箭,去势迅猛至极。形骸运身上剩余真气,身子蜷成一团,金光绕身转动,使一招洪清猴王拳,水箭命中,仍伤了他,遍体流血如瀑,但并未伤筋动骨,形骸再运梦魇玄功的身法,形影渺渺,犹如电光石火一般,消失于茫茫水汽之中。
詹依侯恼道:“糟了!给他逃了!”
拜风豹喊道:“仙子,即使他是孟行海,可毕竟有恩于我...我们一家三口,你这又是何必....”
詹依侯眸中含恨,咬牙道:“此人诡计多端,反复无常,当年也与我有仇!我如何能留他活命?”
拜风豹问:“什么?他如何得罪了仙子?”
詹依侯道:“总而言之,我绝饶不了他!”
潘郎挠头道:“可前路艰险,有他在场帮忙便安全许多,为何挑这节骨眼激怒他?”
詹依侯双眼搜索形骸踪影,久久无果,她轻叹道:“也罢!他在阴间受了重伤,非但难以治愈,立时便会被鬼魂撕咬着吃了。”
拜风豹心想:“这孟行海是我一辈子的对头,可他对我儿子有救命之恩,功大于过,我怎生想个法儿救他?”但在詹依侯面前,也是敢想不敢言。
詹依侯又说道:“咱们已离呢喃古宅不远,剩余途中的妖魔鬼怪,我独自有把握对付,不过你们也得给我好好出些力气,给我省些麻烦,不然惹恼了我,哼哼,可有苦头让你们吃!”
众人见事已至此,皆感无奈。潘郎道:“咱们万仙盟之人,本就立志要杀死这本门出的魔头,虽然他未必有传闻中那般十恶不赦,可死了也罢,总算一了百了。”宋秋与孟家三道点头称是。
.....
形骸慌不择路,只朝远处空地飞奔,空中乌鸦哀嚎着,盘旋着,不怀好意地紧盯着下方那陷入绝处之人。突然间,形骸前方冒出一棵树,他停了下来,扶住树身,每一口呼吸皆剧痛难忍。
他心想:“詹依侯为何要杀我?即使她认出我是孟行海,即使我当年曾得罪了她,可她怎能如此不分轻重?我并非她的敌人,她的敌人是她那逃亡的女儿。以她谨慎狡猾的性子,为何不借我之手除去敌人?”
阴气不断侵袭,形骸见自己那通关文书已毁了大半,好像被水泡烂了一般。看来形骸受伤越重,此物越容易失效。他屏住气息,慢慢坐下,调养身子。
静谧之中,他听见无数低语,似在祈祷着、议论着、诉说着、号泣着。形骸知道是林中的亡灵,又或是天上的乌鸦。他们认定形骸是美味的猎物,可又不敢贸然出手。
亡灵不吃东西也不会死,但他们却比常人饥饿得多。死者向往着生者的日子,进食正是他们拙劣、可笑的模仿。
但形骸现在却笑不出来。
他将冥火提升至极点,试图更快疗伤,阴间的真气有所察觉,同时加速腐蚀,形骸经脉寒冷,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形骸啊形骸,你对死亡并不陌生。活人难以存活的地方,你却未必会遭受劫难。
因为你见证死亡,已有多次了。
形骸睁开双眼,看自己的双手又青又白,他不敢看自己的脸,因为那张脸是一具冻尸。
他发出萧索得、冗长的叹息声,明白活尸的宿命再一次回来了,就像最初在海上航行的自己一样,当冥火突破界限,他无法维持活人的面貌,但这一次,他或许能借此保命。
亡灵见他是活尸,果然兴趣全无,于是低语停了,乌鸦停了,树木的摇晃停了,森林的骚动停了。
形骸暗忖:“冥漠在哪儿?我需要他带我找另一处混沌离水疗伤。”
他朝丛林深处快步前行,活尸的麻木遮掩了大半的痛楚,蓦然间,他听见一个轻柔的声音笑道:“啊,一个受伤的活尸?”
形骸心中一凛,以为是詹依侯发现了自己,但听那声音半点不像,说话者声音轻柔虚幻,似燃烧着的冰一般奇特。
他看见一穿着雪白衣衫的女子从树木之间走来,那女子的脸蛋白中有紫,很是骇人,无疑是个亡灵,却又很是熟悉,她长得像极了圣莲女皇,也很像孟轻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