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汀道:“你算什么朋友?算什么良臣?”
利歌道:“你想听听利歌是如何亡国的么?”
利汀奇道:“你....当真知道内情?”
利歌笑道:“知道的相当清楚。”
利汀沉思片刻,答道:“好,那你说罢。”
利歌指着屋中众人道:“不知大人是否敢让他们出去。”
利汀不由自主地答道:“有何不敢?你们全出去,只留下这禾刀甲!”说出此言,惊觉自己竟被这人牵着鼻子走,且又几乎难以察觉。但事已至此,想要反悔,却又不愿露出怯意,唯有装出镇定自若的模样。
利歌朝辛瑞点点头,辛瑞浅浅一笑,轻声道:“别太欺负她了。”说罢与屋中护卫大臣一齐离开。
利汀恢复气度,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利歌。利歌接过,却并不喝下,利汀暗暗好笑,心想:“你毕竟怕了。”她急于挽回颜面,轻声笑道:“你怕这酒里有毒么?那就不必喝了。”
利歌取过她的杯子,从怀里摸出两个药瓶,倒入杯中,酒变了色,一杯变得翠绿,一杯却变得鲜红,利歌说道:“这两杯酒中倒入了药物,不知哪一杯有毒,可能两杯皆毒,又可能两杯皆无毒,大人觉得该喝哪一杯?”
利汀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利歌说道:“为君之道,就在其中。朝中局势,家国大事,每一次抉择,都可能是在延年益寿,又可能是在饮鸩止渴。”
利汀眼珠一转,哼笑一声,道:“我朝中有药师,是否有毒,需药师好好检查一番,才能定夺。”
利歌说道:“原来大人知道其中道理,但劳北望所言,你为何不听?我观你所施之政,每一次皆选择最安稳、最舒适的坦途,随心所欲,不知道隐忍取舍,以至于城中局面错综复杂,势力凌乱。你就像是一头晒着太阳、仰天大睡的老虎,将肚腹要害献给敌人,虽然惬意,实则可悲。”
利汀想要发怒,但在利歌面前,却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她细思利歌所言,登时知道他说的没错,她在朝中每一次定夺,都选择最快最近的利益,从不去想将来的后果。这些话以往劳北望并非不曾说过,只是从利歌口中说出,令她情不自禁地深思斟酌,从而引以为戒。
她打起精神,道:“你说什么废话?我让你说的是利歌亡国之事!”
利歌指着两杯酒,道:“当时,除了利歌自己之外,朝中有两大势力,一者是他母亲,一者是国师李耳。他母亲是个歇斯底里、党羽众多之人,李耳却是个身患重病、理智稳妥之人。利歌因此提防他母亲多些,而对隐退的李耳毫无戒备。他万不料李耳是个疯子,趁利歌与树海国协商会面之际,突然发难,劫持了利歌的儿女与母亲,将利歌逼入万劫不复之地。”
利汀道:“那是利歌无能!李耳纵然年老,但年轻时是法力绝顶的传奇人物,岂能掉以轻心?”
利歌说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事后看来,自然如此,但当时李耳行将就木,圣莲女皇又欲取他性命。利歌没想到李耳竟投靠了圣莲女皇,更不惜令离落国陷入水生火热之中。朝廷权谋,皆在于‘利益’二字,若无利益,通常便不会行动。李耳情愿自损八百,也要害利歌一千,此举违背常理,利歌因此落败。”
利汀冷笑道:“你是在替那个利歌开脱么?看来你是他朝中的一位大忠臣哪。”
利歌说道:“女侯大人为了一位情郎,不惜冒性命危险,前往未知的遗迹,甚至要杀害老臣以灭口,这举动也叫人难以预料。”
利汀心头巨震,道:“你....你都知道了?那老贼....舌头好快!”
利歌推上两杯酒,说道:“这绿的一杯是‘寻找情郎酒’,饮下之后,后果不明。这红的一杯是‘坐视不理酒’,喝下去焚心灼胃,除此之外,有益无害,女侯大人,你愿喝哪一杯?”
利汀抬起头,与利歌目光对视,见他那湛蓝的如同宝石般的双眸,闪着威严而智慧的光芒,总觉得甚是眼熟,顷刻之间,她头皮发麻,心底震撼,脱口喊道:“你....到底是谁?”
利歌漠然说道:“一个行向骨地的过客。”
利汀额头上汗水涔涔,忽然,她奋力一挥手,两杯酒落地粉碎,她咬牙道:“好,我....不杀劳北望,但微雨古迹我非去不可!”
利歌点了点头,略一鞠躬,不再相劝,转身朝外走去。
利汀急道:“除了利纳、利来,还有谁知道?”
利歌说道:“骨地长城的所有人,永远也不必知道。”
利汀说道:“很好!”
利歌走后,利汀如释重负,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她愣了许久,终于笑了起来,道:“装模作样,还不是个无用的小白脸?”
但她觉得自己这笑声空荡荡的,甚是无趣,于是再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