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儿慈悲善良,面冷心热,她或许不会忍心。但那是夺取皇位的唯一机会。梦儿不那么做,我该不该替她动手?
形骸掌中燃着金光,但似乎又逐渐染上了淤泥。它变得肮脏,变得扭曲,但那肮脏又映照出形骸悲伤的脸。
孟如令背叛了梦儿,她也是龙国的敌人,她该死。若杀了她,掌握鸿钧阵,龙国就不会自相残杀,血流成河。不,不能让梦儿知情,那会让她痛哭,让她苦恼,形骸会替她解决这一切。
若是不杀孟如令,而是形骸自己呢?
如果没了我,梦儿活着也没了意义。她对我情深似海,若我魂魄消失,梦儿也无法活下去。这不像以往那样,鸿钧阵会吞噬魂魄,我无法再转世重生。
梦儿需要我,这世道需要我,骸骨神需要我,我能对付巨巫,我能对付仙灵,我不能死,我还有许多事要做。
形骸在怯懦与牺牲、卑微与伟大之间纠结,过了许久,他仍无法下定决心。骸骨神并未赐予他相关的智慧,令他能够明智的决断,做出正确的抉择。
他又问道:“你女儿的魄呢?”
拜无殇道:“魄....会渐渐失去记忆,她的魄早已丧失理性,也不再是我女儿的魄了。她的魄,野兽的魄,尖牙鬼的魄、僵尸的魄,再无半分区别。我也迟早...迟早会忘却一切。”
形骸道:““你因此想向圣莲女皇复仇?你说被她逼迫至绝境,才与她拼死决战,她做了什么?”
拜无殇答道:“多年来,我....一直密切留意皇宫,收买许多宾妃侍女。三年前,有人从宫中盗出一个木盒,交到我手中。那木盒中是圣莲女皇一位女儿的灵魂,保存完好,圣莲女皇一直...一直未舍得将她献给鸿钧阵。魂能变成幽灵,比魄能存在更久,我夺得此魂,若能令她开口,就能揭露圣莲的阴谋,防止更多的人受害!”
形骸心头一震,问道:“这魂现在何处?”
拜无殇惨然道:“圣莲追查到了我,在此...将我杀死。我将那....那女子的魂送入此地花海里,由于阴影之故,加上土壤特异,这儿的草木能容纳魂,圣莲无法找到她,而她自己也有极大隐患,只能无功而返。”
形骸环顾四周,暗中思索:“拜无殇死后,体魄被那女子的魂暗中操控,她在拜无殇体内注入怨灵,命他守护此地,不让外人入内。”
她为何命拜无殇捉恒宇?因为恒宇的体内有阳火,又常年与冰原的幽灵、神灵交谈,因而远比常人圣洁。圣洁之躯最易受幽灵觊觎,她或许想冒险占据恒宇躯体。
想到此处,他寒毛倒竖,呼吸沉重,喊道:“恒宇,小心!”一闪身,到了屋中,果然见墙上文字之中站着一脸色灰白,红唇尖牙的女鬼,那女鬼握住恒宇手掌,身子慢慢消融。
形骸虚劈一掌,斩破裂隙,梦海之潮涌向那女鬼。那女鬼受潮汐一卷,倏然脱离恒宇身躯。恒宇闷哼一声,睁开眼来,面无人色,似乎仍未清醒。
形骸手掌一捏,梦墨圈转,化作牢笼,将那女鬼困住。那女鬼哇哇乱叫,双目瞪视形骸。形骸只觉自己五脏六腑似在颠倒,背脊被一只鬼手捏住,他身子急剧扭转,好似变成了一张弓,浑身骨骼喀喀作响。他低声惨叫,勉强用剩余的意志对抗女鬼。但这女鬼奴役此地数千幽灵,夺心功夫歹毒凄厉,强悍绝伦,比之归墟魔更棘手百倍。她决意先将形骸处死,待梦墨散去后再对付恒宇。
恒宇陡然醒悟,怒道:“放开他!”指尖打出金风,那女鬼尖叫起来,被金风吹得支离破碎。形骸一个翻身,已然站稳。女鬼喊道:“全都死吧!”骤然间,千万黑色树枝刺破小屋,刺向形骸与恒宇。
形骸抱紧恒宇,身子融入梦墨,梦墨飘入半空,两人再度现身。只见下方树木疯长,将大地寸寸颠倒,泥土破开,四处纷飞,巨大的蔓藤,漆黑的大树,刀剑般的枝叶,爪牙般的荆棘,狰狞妖冶的花朵如惊涛骇浪般升降起伏。
恒宇招来一只金色蜻蜓,两人站在蜻蜓背上,她神色惊惶不已,道:“我已学会那仙法,咱们从这儿逃出去!”
形骸摇摇头,道:“等着我!”说罢往那疯狂的木潮中跳下。恒宇俏脸变色,但无法跟随,只能在空中盘旋,躲避飞来的致命尖刺与锐利花瓣。
形骸借助梦墨,变化出刀剑旋风、火焰雷暴,四下扫荡,清除大片巨木。巨木中幽灵陆续苏醒,逃往空中,形骸辨别众幽灵动向,突然发觉些许端倪。他掌中发出命运丝线,顺着丝线攀爬过去,树妖尖枝打来,皆被形骸闪开,饶是他动向飘忽不定,仍被刺得遍体鳞伤。
形骸心想:“非捉住她不可!若有了这女鬼,就不必杀孟如令,也不必与梦儿分离!“他张开嘴,口中蛛丝凝聚成枪,猛然间,他身形一闪,直刺过去,穿破千百道树墙,嗤地一声,刺入那女鬼”心脏“处。他先前以梦墨卷住女鬼,等于使出逐梦功夫,在梦墨之中,那女鬼无所遁形,绝无法躲开他这命运一刺。
女鬼瞪大血红的眼睛,厉声惨叫,形骸喷出血水,血化作九天玄木,将女鬼死死困住,与此地幽灵隔绝。顷刻间,地震停歇,崩溃戢止,树海平静,众幽灵不复狂躁。
女鬼颤声道:“放开我!放开我!”但她法力衰弱,再牢笼中难以脱困。形骸问道:“回答我,女鬼,你叫什么名字?”
女鬼不答,形骸笑了笑,将木笼封死,这女鬼再难以逃脱。她是圣莲女皇的女儿,或许与孟轻呓关系并不紧密,但圣莲女皇对这女鬼如此看重,想必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