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无奈,道:“师姐放心,我心中有数。”
重宫笑了一声,足尖一点,飞身跃起,形骸也运雷震九原功,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如乘坐雷车电马,霎时已跑的没了影。
裴若又惊又怒,但她曾从风圣凤颜堂学会一门“血脉之和”功夫,用来解穴解毒甚是灵验,当下凝神运功,不久竟能活动双脚。
她一跃而起,心道:“此人如此厉害,却对师弟甚是忌惮,莫非师弟本事不在他之下?他任由此人将我点倒,是怕我跟去后徒劳无益,反而遇险。混账,混账,我是三杰之首,岂是半途而废的孬种?”
她先前与形骸手掌一握,已在他掌心涂上难以消散的‘菱花香’,此药也是她从风圣凤颜堂得来,也唯有她能闻得到。她斟酌局面,权衡利害,骑马反向海法神道教奔去。
....
形骸与重宫并驾齐驱,过了一会儿,形骸问道:“重宫兄,你为何要帮我?”
重宫哼了一声,道:“原来你还是心存疑虑?”
形骸摇头道:“我只觉得你并非言而无信之人,既然答应了星辰派,又为何轻易背叛?”
重宫道:“我并未答应星辰派什么。况且在这岛上,他们皆是憎我恨我的凡人,唯独你是同胞,既然亲疏有别,我自然当助亲友。”
形骸心中一颤,悲从中来,道:“当初....当初我与师兄并非不想帮你们,只是我们想家,实不想留在麒麟海。”
重宫道:“家?你们的家在哪儿?在龙国的皇城么?”
形骸点了点头。
重宫愤然喊道:“你们命好,有家可归,但咱们这群活尸的家又在哪儿?常人容不得咱们,土地容不得咱们,咱们这许多人聚在一块儿,天会降下灾祸,施加劫难,杀伤咱们,残害咱们,逼迫咱们再度分散,永世漂泊,流离失所。你明知咱们受苦,为何不肯援助?”
形骸道:“因为....我害怕。”
重宫愕然道:“害怕?”
形骸心中苦涩,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懦弱胆怯,自己的贪图安逸,他道:“我并非什么济世救人的圣贤,也并非活了千年万年的神仙,我才活了十六年,我也想好好活着,不想受苦,不想受罪,更不想....更不想成为活尸,变得如你们一样。”
重宫怒道:“但有些事,必须由你来做。若你推卸,咱们这数百人、上千人又有谁来救赎?”
形骸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重宫一时难以反驳,哑了半晌,骂道:“懦夫!”
形骸道:“我是懦夫?我不是!我只是个平常的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重宫叹道:“诸多狡辩,还不是自私自利么?好,你眼下年纪还小,有些事想不明白,等你长大一些,或许就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形骸忙道:“不错,不错,等我年纪大了,本事高了,就好比...好比亡人蒙一样,我定会设法帮你们。我说话算话,绝不会食言。”
重宫黯然道:“但愿咱们能活到那时候。”
形骸心中愧疚,暗想:“孟行海!你这算什么?要么断然拒绝,要么一口答应,为何偏偏要敷衍推脱,玩弄这阳奉阴违的伎俩?他说你行海是懦夫,可你非但懦弱,而且是个油滑狡诈之辈!”
但眼前的生活太舒适,太诱人,太友善,太熟悉,而活尸们太悲苦,太凄惨,太孤独,太陌生。要形骸远离家园,背叛生者,融入活尸之中,他做不到,万万做不到,他根本不知世上能有人做到。
若果真有人能够,那人的境界绝非常人所能想象。
两人各怀心事,再无交谈,又行了一顿饭时间,形骸见前方是山地,层峦叠嶂、泱莽斑驳,亘古积雪,使得山石色彩交错,一层黑,一层黄、一层蓝、一层白,仿佛苍老而顽固、疲倦而坚强的巨人。
形骸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何从未听说过?”
重宫道:“此处叫做坠船谷,是一处鸿钧逝水,据传若非有意找寻,又动用高深道法,谁也难以找到这儿来。星辰派与青阳教的剩余高手多半聚集在此。”
形骸问道:“青阳教与星辰派到底有何关联?”
重宫道:“星辰派在声形岛上存在已久,青阳教只是新来,两者虽然结盟,但彼此皆信不过对方。”
形骸问道:“这星辰派到底想搞什么名堂?为何要掀起如此动乱?”
重宫道:“我不受星辰派信任,所知不多,但他们的首领似与海法神道教有血海深仇,绝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