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草长莺飞之际,外出踏青的人一拨接着一拨,通州十里桃花林声名在外,在各处景点里尤其受人青睐,山脚处歇脚的亭子都没坐人的地方了。
才刚挑起一场是非的韩止似乎对喧闹毫无所绝,对待门外的热闹也充耳不闻,一心一意的一手拿了书,一手执了棋子自己和自己对弈。
他静坐不过一刻,一个长相清俊,腰间系着描金腰带的男子就在他旁边熟门熟路的坐了下去,随意端起韩止的茶杯喝了一口,口吻里带着亲近和随意:“怎么,韦言君死了,你就伤心成这样儿?你这两年身边都冷冷清清的,可别跟我说是为了守国孝。”
韩止手上的书随意一放,抬眼看他一眼,眼里漫上些情绪来,很快就又垂下了头:“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现如今我又不比当年了,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呼奴唤婢,被家里管的死死的大少爷?”他嗤笑了一声眼睛紧盯韩止:“拜你和那位殿下所赐,我如今可是连户籍文书都要作假的商户啊。”
韩止抿了抿唇,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带了些愧疚和隐忍,手里的棋子不自觉的掉了也不自知,及至看见身旁的人要走,才忙不迭的站了起来把他一把拉住,无限柔情的喊了一声:“阿润!”
章润到底是停住了脚,背对着韩止许久未出一语。
韩止见他停住,心里松一口气,把身段放的越发的低:“阿润......你知道我的心从来不曾变过......韦言君要不是你的人,我也根本不会碰的......”
“你和我说这些如今有什么意思?”章润猛地转过头看他,把韩止看的往后退了几步,才冷笑着指着他问:“我都已经家破人亡了,你现在来和我说这个?!”
韩止抿唇垂了头,手上却紧紧攥着章润的手臂丝毫不肯放松:“你父亲他,他只是丢官,他原本不必死的.....”
章润听他提起章渊不由气的更狠,一把甩开他的手,脖子上的青筋都一根根清晰可见:“可丢官就是让他生不如死!说什么长长久久的好下去,说什么日后总会想到法子让我父亲同意,这就是你想的法子?!事先让我去游学,私底和内侍省合谋把松江布的事情闹出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年年都是一样的东西往上面送,内侍省收了多少银子?偏偏去年他们忍不住闹出来了?!韩止,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傻子?!”
韩止轻叹了一声,转到章润身前不错眼的盯着他:“我若是把你当傻子,就会把事儿推的一干二净了。当初我的确是做过了努力的,我父亲也不止一次暗示他投向这边来,可是他死心塌地的靠着恭王......实在是没了办法,你知道我在中间起不到什么作用,我父亲和东宫那位,谁会听我的?”
“你这话我听的恶心!”章润冷笑连连:“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你起不到什么作用?你从我妹妹那里套的话还少?从我这里套的关系和内幕还少?若是不从我这里骗到我父亲私底下违反海禁偷运贡品织物出海贩卖的证据,他们能把这件事做的这么顺当?!”
韩止嘴唇动了动,终究垂了头什么也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