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倾国倾城美人皮(1 / 2)

雍熙宫每逢重大宴事,都要在紫瑞大殿举行。

是夜华灯初上,殿中笙歌阵阵,一派和乐喜庆气象。

庄帝过寿,阖宫诸人做事俱比平日更加小心谨慎。

不经时,殿中已坐满了参宴的宫妃、皇子和庄帝的宗亲。

庄帝新纳的婕妤可做盘中之舞,宴上伊始便为庄帝献舞,只见她赤足踩于青翠玉盘,衣袂翻飞,舞姿翩若梁上燕。

殿中端坐的其他妃嫔也俱都是云鬓青丝,玉柔花娇。

帝后同席而坐,二人相敬如宾,只是皇后的气色看起来有些恹恹,略带病容。

李贵妃地位尊贵,自是坐在离帝后席位极近的上位,她美目微转时带着些许矜意,不时地睥睨着席下位份不及她、但却容貌鲜妍的小宫嫔们。

慕芊和慕济一同对庄帝祝了寿词,李贵妃心中欣慰,越看自己的一双儿女越觉欢喜。

太监呈上了李贵妃精心挑选的一尊南海珊瑚镂刻的金雕,工匠技艺高超,这金雕振翅如飞,栩栩如生。

慕氏一族本为高辛帝喾的后裔,金雕原为部族的图腾,送这件贵礼可谓是心意独到。

庄帝的性情一贯温方仁厚,但对李贵妃选的这件寿礼,只是淡淡地赞了一句,像应付差事一样。

许是什么珍宝都见惯了吧。

李贵妃在心中这般安慰着自己。

直到太监将慕淮的寿礼呈了上来,李贵妃顿时如被冷水浇注,透心得凉。

慕淮呈上了自己亲手所书的百寿图,虽是用名贵的洒金纸所书,但那张纸的价格也就值半两银子。

他说的祝词也再寻常不过,只说了句祝父皇寿比南山,在她听来这句话都可谓是在敷衍皇上了。

可慕桢的眉目立即便展了笑意,他当着所有妃嫔皇子的面,称赞慕淮这副百寿图别致奇特,还立即命太监将那百寿图裱了起来,要置于自己的寝宫。

当是什么好玩意呢,至于这么宝贵吗?

李贵妃心中颇为不爽利,面上却未露情绪。

寿宴已进行了大半个时辰,慕淮愈发觉得无趣。

这吃食无趣,歌舞更无趣。

但是慕桢过寿,他就是再狂悖也不能提前离宴,便低垂着眼目,想着回衢云宫后,要抓容晞去他书房磨墨。

他今夜并无治学的心思,只是单纯想看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局促不安的模样。

慕淮本不喜欢容晞那副娇嗲的嗓音,可现下也不知怎的,若是一日不听她温软地唤他几声殿下,他便觉得心中不爽利。

深秋时令,鳌蟹最是肥美,尚食局用鳌蟹做了鲜甜的毕罗,也直接蒸了数百只鲜蟹。

待冒着热气的蒸蟹呈到庄帝面前时,他不由得忆起,贤妃生前最喜欢食蟹,慕淮便也随了贤妃。

每每到了鳌蟹肥美的时令,慕淮便要大吃特吃,这物性寒,贤妃自是不肯让他多食。

想起多年前,他同贤妃和慕淮相处的时光,庄帝的眼中偶有温情流动,便亲自拿了蟹八件,慢慢地剥起蟹来。

多年前,他也是亲自动手为贤妃剥蟹来着。

不经时,蟹肉和蟹黄完整的分离,庄帝唤了近侍的太监,命道:“把这个给满……”

“牙”字未出口,庄帝便顿住了言语。

他刚才险些将慕淮的乳名唤了出来,这乳名是贤妃为慕淮起的,唤作满牙。

只是自贤妃离世后,慕淮便不再如之前那般同他这个父皇亲近,他也许久未唤过他满牙。

去年他加冠时,他亲自为慕淮起了小字:芝衍。

只是这芝衍当着这么多宫妃的面,也不方便唤。

庄帝又对太监道:“把这个赏给四皇子。”

皇后侧目,容色却是淡淡,慕桢一贯最偏宠慕淮,阖宫诸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她虽贵为皇后,却没为庄帝生下一儿半女,庄帝偏宠哪个皇子,与她的关系都不大。

李贵妃原本正细心地用纤指为庄帝剥着蟹壳,没成想庄帝竟是将自己亲手剥的蟹肉赏给了慕淮,她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毒意。

她慢慢撂下手中的鳌蟹,手不易察觉地抖了起来。

待庄帝赐的蟹肉摆在了慕淮面前的高几后,李贵妃起身施礼,对庄帝柔声道:“这深秋时令,肥蟹最配菊花酒,臣妾近日正好酿了些,不如趁此分给各位姐妹尝尝。这蟹啊,佐上这菊花酒,食得才更鲜呢。”

庄帝听后颔首,李贵妃既是主动提了,他自是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应了李贵妃的提议。

宫女陆续为各席贵主呈上了醇美的菊花酒,李贵妃的视线却一直盯着为慕淮斟酒的宫女。

慕淮明显是食欲不佳,微蹙着眉头用着庄帝亲自为他剥的蟹肉。

李贵妃愈看慕淮愈觉气愤。

皇上亲自赐菜,他本应感恩戴德,怎能做出这样一副食之无味的模样?

李贵妃虽气,心也悬在了嗓子眼处。

她怕慕淮不会饮下那酒,如若他不饮,那她今日之功便算是白费了。

旋即,李贵妃的朱唇微微扬起了个弧度。

宴上的吃食需经数次验毒方可呈上,除了她的菊花酒。既是她主动呈给宴上诸人的,那任谁也料不到,她会对慕淮的酒动手脚。

慕淮想必也不多做怀疑,他如着李贵妃的心愿,饮下了那盏菊花酒。

李贵妃笑意愈深,片刻后,她见慕淮的锋眉紧了又紧,手也扶上了额头。

庄帝自是也察觉到了慕淮的异样,他正要开口询问时,李贵妃起身道:“四皇子想必是有些醉了,不如陛下让宫女引着他去偏殿醒醒酒。”

因着紫瑞殿坐着的基本都是后宫的妃嫔,所以平日总跟在慕淮身侧的佩刀侍卫均在殿外等候,现下伺候慕淮的是紫瑞殿的宫女。

那偏殿平素便供醉酒的官员或是王氏宗亲休憩醒酒,庄帝便按照李贵妃的意思,让那宫女推着慕淮的轮椅,将他送到了偏殿处。

慕淮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似在逆流,随时都要冲破肌肤,喷溅而出。

身上的某处也隐隐有探头之势。

刚才他用的吃食肯定有问题。

慕淮努力让自己冷静,可那歹人下的药就是不让人冷静的。

此时此刻,慕淮目眦微红,俊容阴沉得可怕。

为她推轮椅的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待至偏殿后,那小宫女立即便逃了出去。

慕淮启唇,好不容易才能说出一句话来,想叫那宫女把他推出紫瑞殿外,他要赶紧回宫去寻医师。

可那宫女早已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