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自责有什么用?你先出去,诊治要紧。”右相转头对谢芳华拱手,“辛苦小王妃了,夫人气急,口不择言,你和王妃海涵。”
谢芳华淡淡道,“夫人的心情我能理解,相爷放心吧,我先给李小姐诊治,定然尽力。”
右相感激地点点头。
谢芳华走到近前,对人吩咐,“打一盆清水来。”
有人立即去了。
谢芳华仔细观看李如碧被伤的脸,微微蹙眉,想着郑孝扬真是下了狠力,这样的伤,就算是言宸的医术,怕是也要留下疤痕,除非……
她正想着,李如碧忽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她。
谢芳华对上她默然到冷冽的目光,微微一怔,抬眼看她。
李如碧看了谢芳华片刻,忽然问,“能治好吗?恢复我原有样貌吗?”
谢芳华想了想,斟酌地道,“伤口太深,怕是会留有细微的印痕,能恢复十之*。”
“也就是说不能恢复到我原来的样子了?”李如碧问。
谢芳华点头,“不太容易。”
“就是不能了?”李如碧追着问。
谢芳华沉默了一下,“也不是全无可能。”
李如碧看着她,“到底是能还是不能,你给我一句痛快话。”
谢芳华摇摇头,“要看你伤口的恢复情况,这个事情我不能对你保证,任何一个医者也不能保证,但是,以我的医术,我能做到恢复十之*,不近看,看不出来。”
李如碧闻言立即说,“既然不能恢复原貌,不恢复也罢。”
右相闻言皱眉,“碧儿,你什么意思?”
李如碧道,“爹,我不诊治了,就这样吧。反而对于我来说,容貌好坏,也没什么用处。”
“胡闹!”右相恼怒训斥。
右相夫人一听急了,“容貌好坏对女人来说,有着天大的干系,你若是不好好诊治,这一辈子就毁了。”话落,她一改早先的怒气,求谢芳华,“小王妃,别听她的,快帮她诊治,若是能恢复她容貌,你的大恩右相府永远铭记。”
英亲王妃闻言有些无语。
谢芳华点头,有人将清水打来,她动手要帮李如碧清洗。
李如碧躲开她的手,坚决地说,“我不治了。”
谢芳华看向右相。
“不治不行,听话,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右相怒道,“你已经不小了,不要让我们担心。”
“妹妹听话,诊治的时机也不能错过。”李沐清走上前,对她温声道,“乖。”
李如碧摇摇头,“哥,我不想治了,治不好,不如不治。”
“我说没有十全的把握,但没说不一定治不好。”谢芳华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再耽误下去的话,便真的治不愈了。”
“碧儿,听话。”右相夫人也连忙来劝,“你好生诊治,郑孝扬那个杀千刀的,娘一定要他不得好死。”
“胡言乱语什么,皇上在外面,此事自然轮不到你来惩治,由皇上做主!”右相怒道。
右相夫人闻言又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你就知道哭。”右相脸色难看,又是头疼,又是无奈,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犹豫了一下,挥手照着李如碧脖颈轻轻一敲,李如碧顿时昏了过去。他伸手接住她,“这么多人都在这里干什么?爹、娘,你们都出去吧,我留在这里,陪小王妃给妹妹救治。”
右相见此,点了点头,示意右相夫人跟她出去。
右相夫人不想走,右相凌厉地瞪着她,她跟着走了出去。
英亲王妃、大长公主对看一眼,也都退出了门外。
金燕没走,留在了屋中。
“动手吧。”李沐清对谢芳华说,“需要什么,我给你打下手。”
谢芳华点头,走了过去,先给李如碧清洗了伤口、消毒,又掏出怀里的上好的金疮药和凝脂露膏,给她涂抹上,深深的鞭痕,几乎露骨,最后给她半边脸都包扎上,洗了手,又走到桌前开了药方,递给李沐清。
李沐清接过药方,看着她低声问,“这样深的伤口,是不是真没办法治好?”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将手中的金疮药和凝脂露递给他,对他说,“要看好了李小姐,这是药,刚刚我上药的手法你也看到了,每日换三次药,不能着水,十日后,视情况而定。”
李沐清接过,点了点头。
谢芳华对金燕点点头,金燕与她一起走了出去。
来到屋外,秦钰对谢芳华温声询问,“如何?”
“以我的医术,恢复十之*,不近看,与以前无二,近看的话,会留下细微的痕迹。”谢芳华道,“伤口确实太深了,几可见骨。”
秦钰脸色微沉了沉。
右相也有些恼怒,看了荥阳郑氏的人一眼,拱手对秦钰道,“皇上,请移步客厅说话。”
秦钰点点头,对英亲王妃和谢芳华道,“大伯母,一起来吧。”
英亲王妃点了点头。
一行人前往右相府的客厅。
荥阳郑氏的三人一个个愁眉不展,虽然心下焦急,但也未询问郑孝扬被右相府绑在何处。
进了会客厅,众人落座后,秦钰还没开口,右相夫人便哭着跪在秦钰面前,“请皇上做主,臣妾和碧儿走得好好的,那郑孝扬突然纵马冲过来,差点儿掀翻了马车,臣妾待要问问是何人,他一鞭子就打了过来,碧儿如今这副样子,您知道,女子容貌最是重要,这等刁民,求皇上绳之以法,以儆效尤。否则以后有人争相效仿,天子脚下,岂不是人人要无缘无故被挨打破相了?”
秦钰忍着气,和气地道,“夫人先起来,荥阳郑氏的郑公、大老爷,郑大公子都在这里,自然会给右相府一个交代。”
小泉子立即上前,扶起右相夫人,“夫人快起来吧,您别着急,别说皇上不会眼看着不管,荥阳郑氏是礼教严苛的世家大族,族法都能大于礼法,自然会给右相府一个交代的。”
右相夫人闻言站起身,点了点头,看向荥阳郑氏,摆出一副今日荥阳郑氏不给个交代,他就杀剐了郑孝扬。
郑轶闻言,花白的胡子抖了抖。
郑诚极力地克制心里的忧急之色,起身对秦钰、右相拱了拱手,又恨又恼地道,“在下不知犬子竟然悄悄尾随跟进了京,又冲撞了右相府的李小姐。他自小没了娘,都怪在下对他娇惯了,将他养成了……”
“少说这个没用的,儿子没教导好,是你的责任,拿这里说给谁听?你只告诉我,你拿什么来给我们右相府个公道。”右相夫人撂出狠话,“我宝贝在心尖上的女儿,就这么被破了相。你若是不给个说法,我就命人杀剐了郑孝扬这个不是人的东西。”
郑诚一惊,顿时噎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复。
郑孝纯站起身,对右相和夫人谦然地拱手,“舍弟纨绔,是父亲与我这个做长兄的管教不严,才酿成此大祸。”顿了顿,他跪在地上,“孝纯愿意顶替舍弟,任右相府杀剐打罚。”
“你是你,你弟弟是你弟弟,你顶替他杀剐,就能代替他闯的祸了吗?”右相夫人怒道。
“多年来,是我带在身边教导舍弟,弟错,兄之过。”郑孝纯道,“请相爷和夫人责罚,孝纯愿一力代之。”
右相夫人怒极,“那好,既然你愿意替他顶罪,是你自找的。”话落,她对秦钰道,“皇上,您也听见了,郑孝纯愿意为他弟弟顶罪,我女儿的样貌不能还回来,您一定要重处他。”
秦钰闻言看向郑轶和郑诚,“郑公,大老爷,你们怎么看?”
郑公叹了口气,“此事是我荥阳郑氏不对,是郑诚教子无方,是孝纯教弟有责,但凭皇上做主。皇上如何处理,荥阳郑氏绝无怨言。”
谢芳华抬眼看了一眼郑轶,对这个荥阳郑氏的家主刮目相看,是个舍得出去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