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是中午的时候从西山大营回了英亲王府给英亲王祝寿的。
他一出现,众人的目光就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西山军营的兵器盔甲滚爬跌打起早贪黑的操练并没有将这位二公子身上张狂肆意的东西磨没。反而短短时间,让他身上有了一种兵器磨打之后沾染上的凌厉和肃然。
当然,他脸上那种少年轻扬洒意不羁的笑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日裕谦王回京,皇帝在宫设宴,他出现时冷冷的寒峭之意。
他纵马回府,自然不用通报,满堂宾客喧闹里,他几乎是无声无息地出现。
但是他一出现,众人的喧闹顿时停了,都齐齐看向他。
明明还是个少年,却让朝中活了一把年纪的众臣都为之一悸。明明是春暖的日子,很多人偏偏觉得冷如秋霜。周遭的温度都低了好几度。
“你回来做什么?”英亲王看到秦铮,坐在主位上的他脸顿时沉了。
“回来看看!”秦铮道,“百善孝为先,距离这么近,父王寿辰,我若是不回来,就是大逆不道了。”
“你还懂得百善孝为先?”英亲王大怒,“看看你前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儿?如今你可知道错了?”
“错?”秦铮笑了一声,虽然是笑,却无笑意,“儿子不知道哪里错了。我回来贺寿,父王似乎不乐意见到我,既然心意到了,那我就走了。”话落,他转身向外走去。
“你……”英亲王腾地站起身,“你给我站住。”
秦铮转回头,“父王还有何事儿?”
“老侯爷今日在此,你不过来见礼吗?”英亲王看着满堂宾客,尽力压下怒意。
秦铮闻言看向忠勇侯,似乎才看到一般,“没看到老侯爷,真是对不住您了。”话落,他漫不经心地行了一礼,直起身时,口中道,“可惜了您老三番五次进宫求皇叔取消婚约,最后反而弄了个我不准休妻的赐婚圣旨出来。您老雄风不及当年了。”话落,转身向外走去。
忠勇侯闻言脸色沉沉地,一言未发。
“混账!”英亲王要气晕了,“你怎么说话呢?”
秦铮仿佛没听见,脚步不停。
“既然圣旨赐婚,你没抗旨,现在回来一趟,就给我去忠勇侯府对你的未婚妻赔礼道歉。”英亲王在他身后几乎大喝,“婚期定在两个月后,这般急,已然是委屈了她,但她也同意了。你也该拿出个态度。”
“今日没空!”秦铮丢回一句话,出了大堂,人走远了。
“你看看他,你这些日子还为他操碎了心,日夜不得安寝,可他呢?这副样子!真是气死我了。”英亲王转向身边的英亲王妃,几乎被气得顺不过气来,“他还不如不回来,这是专程回来气我的。”
“王爷息怒吧!以后华丫头过门,我们有了儿媳妇儿,不要他也行。”英亲王妃脸色也极其难看,“今日是你寿辰,别因他闹得都不快。那一日裕谦王弟的宫宴被他搅了,今日可不能再被他搅了。”
英亲王闻言顺了顺气,招呼众人。
众人都暗暗想着,皇上再度赐婚的用意,圣旨已下,忠勇侯府和英亲王府都不能抗旨不尊,可是铮二公子和芳华小姐照这个情形,明明已经相互生厌。真是为大婚以后二人的相处而揪心。
“皇上驾到!”
众人正在暗自摇头的空档,大门外传来一声尖着嗓子的高喊声,众人一惊,连忙起身。
英亲王和英亲王妃一愣,对看了一眼,然后齐齐起身带着众人迎了出去。
众人刚走到半路,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径自进了内院。
“吾皇万岁!”众人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皇帝一脸病态,似乎短短卧床几日,便苍老了十多岁,他站定,摆摆手,咳嗽了两声,“众位爱卿平身吧!今日朕是来给王兄贺寿,无须多礼!”
众人叩谢起身。
英亲王和英亲王妃等一众人将皇帝迎了进去。
皇帝坐在上首之后,摆摆手,众人落座后,他看向忠勇侯,“老侯爷,朕复又赐婚,你可怪朕?”
忠勇侯起身,苍老的声音恭谨地道,“皇上隆恩,厚待忠勇侯府,老臣不敢怪皇上。”
“刚刚朕在门口碰到那个臭小子了!嘱咐了他,明日采纳,令他务必去忠勇侯府亲自过礼。”皇帝说着,又咳嗽了两声。
忠勇侯颔首,“多谢皇上顾全孙女面子!”
皇帝摆摆手,“谁都曾经年轻过,朕只是给这两个小儿女一个机会。”
忠勇侯闻言不再多言。
皇帝暂且搁下话,转头和英亲王叙话。
皇帝来了,气氛又和早先不同,英亲王府侍候的下人们,端茶倒水更是小心谨慎数倍。
一时间眼瞎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寿辰接近尾声的时候,皇帝转头带着三分醉意地对忠勇侯道,“谢氏如今分宗分族了,朕记得谢氏长房的事情还没有决断。朕的御林军还围困着谢氏长房。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法佛寺的事情还没查明白,裕谦王弟的两位公子手中墨珠仍在。如今就差一人未验证了,就是离家出走永康侯府的燕亭。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找到他。你看,谢氏长房的事情,可该如何处理?”
忠勇侯闻言思忖片刻,说道,“皇上,孙女自幼卧床不起,法佛寺失火,也算是因祸得福。谢氏长房犯罪前,谢氏还未分组分宗,虽然如今已经分族分宗了,老臣和族长一脉不再管,但到底这事情发生在分族分宗前。如今御林军围困谢氏长房也够久了,为了给华丫头积福,老臣请求,对于谢氏长房,还望从轻发落。”
皇帝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但是当日,谢氏长房牵扯的人,可不止是一个芳华丫头,还有王妃和秦铮。谋害近支族亲,若是从轻发落了,以后争相效仿,该何以定罪?”
“皇上说得正是!”忠勇侯又沉思片刻,“老臣以为,将谢氏长房驱逐出京,发配漠北疆土以北的苦寒之地吧!也是以儆效尤!”
皇帝皱眉,“这是轻罚,朕觉得不足以儆效尤。依朕看,满门抄斩,才能以儆天下!”
忠勇侯一惊。
众人也齐齐一惊。
“若是朕这样处置,老侯爷以为如何?”皇帝又咳嗽两声,盯着忠勇侯,“老侯爷年纪大了,有些事儿可以心软,有些事儿却是不该心软。难道谢氏已经分宗分族了,你还念着同族宗亲?若是如此,分与不分,有何区别?”
忠勇侯垂下头,“皇上说得有理,老臣确实老迈了。忠勇侯府一府的事情都已经疲于乏力,管不了了。孙女的事儿已经让老臣力不从心,更惶论别人。皇上决断就是。”
皇帝闻言偏头看向英亲王,“王兄觉得呢?”
“法佛寺的事情怕是无头公案了!谢氏长房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臣觉得……”英亲王看了一眼忠勇侯,又扫了一圈寂静得大气也不出的众人,知道这是皇上和忠勇侯府分族分宗后的一次较量,他暗暗叹了口气,小心谨慎地道,“皇上说得有理!谢氏长房,是不该轻罚。法佛寺失火,本就该那一房锒铛入狱,但是皇上仁慈,只御林军围困月余而已。”
“那就这样吧!即刻传旨,谢氏长房一门,满门抄斩,以儆天下!明日午时行刑。”皇帝一锤定音,对吴权道,“你去传旨!”
“是!”吴权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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