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喵听见李绍林的话,脸色立时阴沉下来,语气也硬了几不虞地道:“李大少真会说笑。你明明跟叶大小姐已经都订婚了,还能说是‘顺带,来看她。——李大少这是哄谁呢?”说着,已经转身跨出二门,往前走了。
李绍林站在二门上,看见阿喵撑着小阳伞远去的背影,嘴角微扬,笑着快走几步,跟上了阿喵的步伐,问她道:“喵姐今天要去哪里?”
阿喵头也不回地道:“出去海边逛逛。”
李绍林仲手过去,接过来阿喵手里的小阳伞,帮她撑在头顶,笑着道:“正好,我们李家在海边正造船坞呢。喵姐可否拨冗,跟小的一起去看看?”十分殷勤地侧着脸看向阿喵,双眸沉沉如星,很是殷切期盼的样子。
阿喵本待拒绝,可是一抬眼看见李绍林那双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不由怔住了。
李绍林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跟着阿喵边走边道:“喵姐这些年在外头见多识广,希望能帮我们看看船坞,多提些建议才好。”
阿喵摇头道:“我不懂造船坞。我只坐过船。”
李绍林不加思索地道:“喵姐的衣饰打扮,都不是那些庸脂俗粉都比拟的,可见天生的好品味。喵姐不用懂怎样造船坞,等下只要告诉我你的第一印象,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就行了。”
阿喵心乱如麻,忍不住点点头,跟着李绍林一径往海边去了。
齐意欣这天一大早起来,想起明日就要举行的舞会,也十分激动。在屋里洗漱之后,想起楚霓裳送来的舞衣她还没有试过,便叫了蒙顶进来,问她道:“我的舞衣在哪里?我要试试看。”
蒙顶忙去一旁的隔间里,将撑在架子上的粉蓝蕾丝鲸骨鲛绡裙给齐意欣捧了过来。
这裙子是一套两件样式的。里面一件束胸裙·外面才是撑了鲸骨圈的粉蓝鲛绡蕾丝蓬蓬裙。
“这鲛绡纱一般都是拿来做帘子的,或是窗帘,或是床帘。只这楚小姐想得倒巧,居然拿来做成舞裙·想法倒是与众人不同呢。”眉尖在旁边接过外面的鲸骨鲛绡蓬蓬裙细看了看,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蒙顶抖开里面那件贴身的束胸裙,帮齐意欣从头上套了下去。这种鲸骨鲛绡裙,就是要先穿上里面的束胸裙,将胸脯推得高高地,面前仅露一痕雪脯,还要将腰勒得细细的·才有隆胸蜂腰的诱人效果。
蒙顶让齐意欣双手抓着床柱子,深吸一口气,然后在后面大力将束胸裙后面的胸带和腰带都束得紧紧的。蒙顶看上去是个柔弱的丫鬟,手劲儿却真是不小,勒得齐意欣腰都要断了,胸前更是紧得喘不过气来。
齐意欣忍不住道:“这腰倒也罢了,可是胸那里也太紧了吧?”
低头一看,齐意欣差点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她的胸本来就不小·如今在这束胸裙的拱引下,更是高得跟一座小山峰一样。她一低头,都能埋到自己高高隆起的双峰里面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
齐意欣臊得满脸通红·一迭声地道:“快!快!快脱下来!这种衣裳让人怎么穿得出去!”一时着急,说话喘气略重了些,束胸裙胸前一长排的象牙扣子便一瞬间噼里啪啦地都崩脱了线,如一颗颗小子弹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屋里四处飞散开来。
叶碧缕正掀了帘子从外面走进来,一颗象牙做的扣子啪的一声就弹在了她的手上,将她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啦?表妹,你在屋里打弹子玩呢?”叶碧缕低头看了看自己玉白的小手背上,已经被齐意欣的扣子砸了个红印子出来。
齐意欣欲哭无泪地站在屋子中央。一件纯白的束胸裙从胸口处崩成两半·像是被人暴力撕开一样,露出里面被撑得鼓鼓的肉桂色肚兜。
叶碧缕虽是女人,脸上也不禁红成一片,对齐意欣嗔道:“表妹,你越发淘气了。好好的衣裳,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屋里的三个丫鬟都吃吃地笑·对叶碧缕道:“叶大小姐,您可别错怪了我们三小姐。——这全是这衣裳的错,可怪不得我们三小姐淘气!”说着,就将刚才的情形对叶碧缕说了一遍。
叶碧缕听了,收了笑容,有些怒道:“让我看看?——这是哪里来的破衣烂衫,难道当我们是叫花子打发不成?”说着,已经走到齐意欣身边,仔细往她胸前崩坏的地方看过去。
齐意欣苦笑道:“这要是破衣烂衫,那外面一般人穿得就是衣不蔽体了。—表姐,这是喵姐花了大价钱,从‘霓裳羽衣,那里定制来的舞裙。”
叶碧缕吃了一惊,绕着齐意欣走了一圈,前后左右地细看了一遍,点头道:“确实是楚霓裳的手笔。可是不应该这么不结实吧?—我的舞裙也试过了,非常合身,做工也极精细的。”
再说她们三人当日都在“霓裳羽衣”量过身的,怎么会出这么大的错?楚霓裳不想在东阳城做生意了是不是?!
齐意欣没精打采地将束胸裙脱了下来,又看了看眉尖捧着的应该套在外面的粉蓝鲛绡蕾丝蓬蓬裙,情绪有些低落:“我是没福穿这种舞裙了。”
叶碧缕长眉一挑,忿忿地道:“表妹,别垂头丧气的,咱们这就去找楚霓裳去。——你可知道,这一条裙子,不算料子,光工钱就是一百五十两银子。楚霓裳还说我们是熟人,没有赚钱,不过是为她的绣娘收个手工钱罢了。这三条舞裙,一五一十地要细算起来,每一条都花了喵姐不下五百两银子!”
乖乖,三条裙子,不到几天的功夫,就是一千五百两银子。这楚霓裳,还真是深谙“奢侈品”个中三味呢!
而这个东阳城里,一般的中等人家,一年的花费只要五十两银子。
再普通一些的,十两银子也能过一年。
齐意欣吃了一惊·拿着那裙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我知道是贵的,可没想到贵到这个程度。”就是真正的ChanMl,也比不过这个价格。
叶碧缕便吩咐蒙顶道:“给三小姐拿身衣寰过来换上。”又对眉尖道:“劳烦眉尖姐姐去外院说一声我们备一辆车,我们要去‘霓裳羽衣,讨个说法。”
蒙顶赶紧又去一旁的箱笼里寻了朱橘色人字襟织金暗纹香云纱七分袖短襦和同色刺绣妆花裙出来,服侍着齐意欣换上。
叶碧缕也出去叫了自己的两个丫鬟跟着,等齐意欣装扮好了,一起坐了车,往霓裳羽衣店那边去了。
此时东阳城外赵家庄上,依然是白布遮天孝棚挡地。
自从前一阵子东阳城里突然开始传言顾大都督病重垂危的时候,赵素宁就觉得不妙-,知道自己着了别人的道,就再也不去顾家,自己在赵家也闭门不出,只一心给逝去的曾祖父跪灵守孝,诸事不理。
今天早上,她妹妹赵素英使了丫鬟过来请她过去娘亲的院子里吃早饭。
赵素宁当日一回来,赵老太太便让以前跟着住的赵素英搬回她娘亲的院子里,又命赵素宁住到赵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了。
所以平日里赵素宁都是跟赵老太太一起吃饭的。
今日她妹妹赵素英居然专程过来请她去吃早饭,赵素宁想着自己反正还没有吃呢,便换上一身月白色衫裙,带着丫鬟一起过去了。
刚来到赵素英住的房门口,赵素宁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好像还提到了自己和顾远东的名字,便住了脚,示意跟着她的丫鬟不要说话,蹑手蹑脚地站在门口听了听。
只听见里面赵素英有些担忧的声音传了出来:“那女人如今这样嚣张,想来也是有所倚仗吧。棋儿你说我姐姐这么些年不在东阳,二少对她再有情分,也架不住天高地远。姐姐就算是天仙,也比不过身边这些人的小意殷勤来得实惠……”棋儿便是赵素英的贴身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