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屏风后面的人说话了。
“丝绸的生意我们当然做,不过这位赵六爷可知道什么才是丝绸的大宗生意?”
许六又愣了下,愣的不光是这女声的柔和,也是对方给他出的问题。
说实话,许六还真不知道什么才是丝绸的大宗生意,但是——
“那这位太太知道江南织造吗?”他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不光成子愣了下,屏风后的顾玉汝也愣了下,愣完她笑了。
“当然知道,难道赵六爷跟江南织造有什么关系?”
“这个——”许六迟疑的是自己要怎么说,也是牛叔已经在旁边偷偷拉他了,而经过这一会儿时间,顾玉汝也算看出来了,这位公子哥就是在来玩的。
她顿时失了所有兴致,站了起来,道:“成总管,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成子明白大嫂的意思,忙站了起来。又是一阵呼呼啦啦,随着一阵香风过去,许六连人都没看清,人就走了。
走了?
成子看向许六:“赵六爷,若是没什么事,就送客了。”
“我还要谈生意,不过我不跟你谈,我跟她谈。”他鬼使神差道。
成子送走许六后,去了一侧的厢房见了顾玉汝。
“他没有说自己跟江南织造有什么关系,而是托口说自己有亲戚和江南织造赵家有亲戚关系。”
“那就不用去查他那个亲戚了,江南织造赵大人的外孙许六爷既然能编出这么个亲戚,定然有这么个人。”顾玉汝淡淡道。
是的,许六确实和江南织造赵家有关系。
这关系还不小,他是那位江南织造赵大人的亲外孙,许家能在荣祥号里执牛耳地位,很大的原因就是和江南织造赵家有姻亲关系。
须知瓷器、丝绸、茶叶这三宗,一直是海上贸易里的抢手货,而除过茶叶,另两样除了民造,其中还牵扯了官造。
尤其是丝绸,向来以官造的最为精美华丽,在海上也是最为抢手的货物,官造丝绸和民造丝绸价格相差极大,而江南织造局也是拥有机户最多的衙门,所以要说江南最大的‘丝绸商’,还当属江南织造。
由此可见,这其中利害关系。
当然这一切和纂风镇没什么关系,可此时顾玉汝却生出一种想法。
每年的春夏两季,尤其是三到五月,正是海上贸易一年之始,那些西洋人每年都是这时候收够大批量的货物,借着信风,运回他们的国家。
如今纂风镇釜底抽薪,已经扰乱了荣祥号今年的货源,但要说重创对方,远达不到那种程度。因为荣祥号最主要的还是丝绸生意,且是丝绸里的精品,也就是所谓官造丝绸,他们也是还借此才能和那些西洋人达成了一系列的合作关系。
这一点,是哪怕纂风镇穷尽所能,也没办法撼动的。
可若是他们能借着和许六私下做一笔生意,抢占一部分今年江南织造局出来的丝绸,哪怕只是一小部分,对如今在货源上一再短缺的荣祥号,会不会又是烈火里的一把干柴?
顾玉汝向来明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现如今,对一切能帮上薄春山的事,她都不会放过。
可她又觉得这想法有点太奇幻,毕竟许六姓许,哪有帮着外人不帮自己家人的。
但顾玉汝又想到许六做出来的那些奇葩事,说不定这事能行。
她把想法跟成子大致说了,成子犹豫了一下,道:“大嫂,就算这事能行,还是我出面与他谈吧,我总觉得这人对你有些不怀好意。”
憋了半天,成子总算把后面这句话说出来了。
对她不怀好意?
顾玉汝诧异地眨了眨眼,失笑道:“我已成亲,还是两个孩子的娘,此人纨绔归纨绔,也有风流之名,但应该不会对一个已婚妇人动什么歪主意吧?”
“可是……”
顾玉汝向来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尤其成子也是自己的人了,她也清楚对方一向谨慎细致的性格,他既然说了,肯定是有一定顾虑的,不会乱说。
“这事也只限我想想,具体如何还要看下文。不过最好能把他拖在镇上,让他短时间不会离开纂风镇。”
成子一愣,再是心里一跳。
“大嫂,你这是……为老大……”
顾玉汝也没瞒他,点点头道:“他这趟出海会有大动作,荣祥号到底在海上经营多年,不得不防,他行事素来直来直去,不愿行那种蝇营狗苟之事,但我不得不为他留一记后手。”
一时间,成子心里十分复杂,他总算明白大嫂为何会见这个什么许六了,估计一开始就动了什么想法,而他竟然才经过提醒明白这点。
“不过对方若是要走,也不用强拦,如今纂风镇在明面上,还不适宜与他们撕破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