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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秀才讲诉说起他们路上碰见的一些事。
听到那伙倭寇见人就杀, 也不抢财物,杀了人就放火,孙氏吓得脸色直变。顾玉汝的脸色也不太好, 因为她想起那次定波城破之事。
“幸亏春山武艺不俗, 不光救了我, 我们那一船的人死伤也是最少的……”
顾秀才对薄春山欣赏之意流于言表, 顾玉汝瞅着一旁故意装文静的薄春山,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真是菩萨保佑, 菩萨保佑啊!”
孙氏忙跑回里间去拜供在神龛里的菩萨, 等拜完了菩萨,她让顾秀才赶紧进屋休息,又说自己去做饭, 让薄春山留下吃饭。
薄春山大声应了声好, 对着顾玉汝就是一笑。
等过了会儿, 两人终于找到空挡说话。
“你没受什么伤吧?”
“当然没有, 我怎可能受伤!”
顾玉汝瞧他脸色, 倒没看出什么异常, 心想也许真没受伤,可跟凶狠的倭寇搏斗——
且她总觉得他哪儿怪怪的。
“没受伤就好, 这种时候既然有卫所将士出面救人, 你就不该逞强,若是伤着了……”
“你是在心疼害怕我受伤?”
顾玉汝板着脸, 啐他一口走了, 才不会告诉他她在想什么。
薄春山笑了, 摸了摸左臂上的一处,幸亏他没说实话。
平安并没有在明州会馆打听到关于顾秀才的消息。
要知道一般考生前来赴考,大多都会到当地会馆挂名, 一来是统计今年地方有多少人前来赴考,二来也是便于同乡之间的交际。
毕竟在家靠父母亲戚,出门在外靠同乡。
他们哪知等顾秀才到临安时,已经很晚了,且还不是走正经路子进来的,而是跟着卫所将士一同进来的,连他们住处都是邵千户安排,自然就忘了走会馆这一茬。
齐永宁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顾叔多年都没有下场过,怎会突然下场赴考?
之后他也没时间想这件事了,先是到处的邀约不断,再是放榜前后的热闹。
齐永宁果然中了,且名次很高,乃这场乡试的解元。
如此一来,各处邀约更是络绎不绝。
放榜之后,就是鹿鸣宴,鹿鸣宴之后还有一些庆祝的酒会茶会诗会,多是一些中了举的人组织的,或是当地会馆组织。
这可是交际同科同年同考的好机会,齐永宁自然不会错过,他本就不善酒,连着多日都被灌得酩酊大醉。
如此一来,等齐永宁归乡时,已经是大半个月以后了,自然漏掉了许多消息。
顾秀才前去赴考这事谁也没跟说,大家还只当他在家中‘养病’,自然也没人知道他其实是赶了次考。
也因此县衙的人前来报喜时,整个西井巷都轰动了。
“恭喜举人老爷,贺喜举人老人,您这次中了乡试的第二百七十八名,此乃大喜,县太爷格外重视,特意命小的来报喜!”
其实类似场景,就在前两天定波还有一处,那一处的场面可就比顾家这边大多了,不光县太爷亲自到场了,县丞主簿及县学教谕都来了。
当时消息传来,顾家人倒也没说什么,只有顾玉芳故意在顾玉汝面前显摆,好像她就是未来的解元之妻,荣耀至极。
当然外面也有些风言风语,旁人议论齐永宁中了解元的同时,免不了会说一说顾家大女儿和解元公退亲之事。
在外人的嘴里,顾家肠子应该都悔青了。
可谁也没想到顾秀才能中!
女婿中,跟自己中,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当举人的妻子,和自己亲爹中了举,能一样么?
当然也不一样。
时下人们都觉得,女子出嫁后在婆家腰杆硬不硬,那得看娘家有没有本事。娘家有本事,在婆家就没人敢欺,如果娘家是个秀才,婆家是个举人,形势会完全颠倒,哪怕女儿在婆家受了什么欺负,娘家的人也不敢上门。
这就是区别。
所以暗地里说顾家要肠子悔青的人也不说了,顾家开始门庭若市起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上门来道喜。
自然,齐家那边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怎么消息不是一同传来的,还分着前后?”宋氏见丈夫沉默,没话找话说。
齐彦道:“中了解元乃是大喜,自然要在前头报,至于其他中了的人,则是跟着后续分发各地的消息,一同通过驿站传递回来,不过今年定波也就中了两个,一个是永宁,一个则是顾贤弟。”
宋氏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彦叹道:“顾贤弟这是憋着一口气儿啊!”
至于是憋了什么一口气?
他知,宋氏知,顾家人也知。
……
消息也传到董家。
今年定波就出了两个举人,董家这自然免不了有所关注。
这阵子宋淑月过得极为不好,老太太虽没有把她送去乡下祖宅,却也借着让她悔过的名头,让她在家庙的待了些日子。
青灯古佛,无人侍候。
这对向来养尊处优的宋淑月来说,可谓是极大的折磨。
她千方百计都想出来,为此费了不少力气,可真正让她出来的还是她外甥中了解元后。
当时董老太太亲自来接她出来,弄明白怎么回事后,宋淑月冷冷一笑。
现在知道巴结了?
晚了!
这些个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目光短浅,鼠目寸光!我做着一切是为了谁?当然是为了董家!我那外甥我可是一直看好,乃真正的人中龙凤,我想着把春娥嫁给他,也是为了董家的将来!只因一时失利,就刻薄于我,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宋淑月的这番话,很快传遍整个董家。
可无人多置一词,连向来喜欢挑唆的二房这次都一言不发,一时间宋淑月在董家风头无二,俨然有了还没出事那时的威势。